爹去干什么了?”
“……”这些日子的东躲西藏让曾经高门大户的贵妇人也生了憔悴,她红着眼睛,低头摸了摸他的脑袋,沙哑着嗓子,“阿煜不怕,爹爹是找你叔叔去了,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宋时煜那时候不明白娘为什么会让他别害怕,因为他根本一点也不觉得,只是抓着被啃得精光的鸡骨头问,“那爹回来的时候还会买烧鸡吗?娘,这个烧鸡真好吃,比之前王府的好吃多了。”
“嘘!娘不是同你说过了吗,今后不许再提以前的事了。”
才六岁的宋时煜不明白爹爹和娘亲为什么会从朱阁玉宇来到污泥小巷,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照顾自己的嬷嬷和侍女都不见了,他只知道娘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哭,对着那包珠钗首饰。
可再后来,娘就不哭了,他也没再见过那些首饰。
后来长大了一些宋时煜才从别人口中知道,这种情况叫家道中落。
可他知道,他要比这更贱些。
就好比现在,他只能抱着铁毡,挨着这些拳打脚踢,他不能反抗。那些人比他更懂得什么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去欺负他的娘亲,欺负那个因为丈夫一去不返而差点把眼睛哭坏了的可怜女人。
他麻木地忍受着,忍受着饥饿、寒冷、夜里的抽泣声、街坊的白眼,还有此刻喉间腥甜的铁锈味。
怀中的救命稻草在一声声咒骂下变成了最锋利的利器,在他的怀里用冰冷的棱角一下一下撞着他,刮着他,把他最柔软的地方刮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今晚能不能吃到肉。
哪怕只是一只烤鸡腿也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点般的踢踹停了,王老麻似乎累了,骂骂咧咧地走远了,可能他也没那么想要那块铁毡,可能他只是看这个没爹的野小子不爽,也可能只是在自家婆娘那挨了骂,凑巧看见了这个泥腿子。
宋时煜睁开眼睛,浑身都疼,他躺在泥地里,嘴里似乎也进了泥沙,是泥沙吗?
他动了动舌头,吐出一口血水,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哦,不是泥沙啊,是一颗牙。
他看着那颗在泥水里的牙,小小的,混着血,混着泥,他忽然咧嘴笑了出来,低低的笑声,在这个脏污的巷子里。
他一笑就疼,一疼就想笑,他就这样抱着那块铁毡,像一只护食成功的狗,扯着那风箱似的胸腔,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小声,直到笑不出来了,直到眼泪流到嘴角的伤口扯出刺痛。
“哭够了吗?”冷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宋时煜的身子忽然僵了一瞬,他没有想到这里还会有第二个人。
可他随即就放松了下来,就算有第二个人又怎样呢,就算他想要他怀里的那块可笑的铁毡又怎样呢,就算他吃不到那只烧鸡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站错了队的倒霉男人不会再回来了,他也变不回那个让人艳羡的王府世子了。
他躺在泥地里,是阳光也照不到的地方,可那个男人找到了他。
一身黑色锦衣的男人蹲在他面前,声音淡漠,脸上的神色却是他看不懂的复杂,那人对他说,
“世子殿下,起来吧。”
宋时煜扯了扯自己打着补丁的衣角,他想问这人和自己娘亲说了什么,可他没有问,因为如果杜寒鸦说了,那也就没有背着他的必要了。
他只是看着那张脸,那张与那日巷子里别无二致的脸,他忽然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杜先生,你觉得我娘亲漂亮吗?”
满腹心事的杜寒鸦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会问这样的话,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道,“世子殿下还请慎言。”
“为什么你总叫我世子殿下,你有见过住在平民窟的世子吗?”宋时煜笑着,似乎全然不在乎杜寒鸦的态度。
“世子一直都是世子,宗室会承认您的。”
“宗室?哈哈哈哈,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事,可改朝换代这么大的事我还是知道的,宋氏早就没了,如今你我是站在褚国的土地上,杜先生叫我世子,若是被旁人听去了,怕是免不了一顿麻烦了。”
杜寒鸦不以为然,“世子殿下今日先好好休息吧,再过几日我再来看殿下。”
“好啊,先生慢走。”
目送杜寒鸦的身影消失在柴火堆积的转角处,宋时煜收了笑,眼角有些阴翳,扯了扯嘴角,嘲弄般喃喃道,“世子殿下,我吗?好高贵,好恶心呐……”
京城的巡逻队从城北绕到城南,从高大讲究的庭院深深到破败不堪的茅草棚屋,哪怕是在集一国之富的地方,贫富差距也大到离谱。
杜寒鸦从一间四处漏风的棚屋里弯腰走出来,—一根歪斜的,从扫帚上面拆下来的竹竿充当着门楣的角色,几缕茅草垂下来,把黑色的锦衣染上暗沉的水色。
“杜先生……”矮小的门框下跟出来一个男孩,破布缝的衣服灰扑扑的,但还算整洁,“杜先生,您还会来吗?”
宋时煜到底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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