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霍蔚然都无暇去想别的,即便分开,脑海中浮现的也是他。从刚开始思考如何拒绝包办婚姻,如何让他离开,到后来反复设想,怎么样建设和他的小家。直到查了两天的账,把名下每一分钱都理清楚,又搜了两天黄金地段的别墅区,华国购房手续,装修家具……等霍蔚然回过神,已经很久没疼过,甚至连之前的止痛药放哪都记不起来。如果年乐说要霍蔚然放弃不久后要做的事,霍蔚然清楚知道自己会答应,哪怕还要被源氏针对,大不了隐姓埋名,和年乐一起去国外生活也好。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只要年乐不放弃自己。年乐盯着棋盘,隐约能感觉到身边的视线。霍蔚然已经盯了有半个小时,并且还没有停止的意思,年乐指尖夹枚黑子,每次落子都得反复确认。年乐自觉还达不到安老一手凤回巢的精妙,所以更不能因为其他人或事分神。将霍家恩恩怨怨抛到脑后,再将被霍蔚然注视的感觉压下,年乐闭了闭眼,将注意力专注于棋盘。今天和安山岳前辈下的一局,极具价值,年乐一子一子复盘,记谱本放在旁边,不时就要添上两笔。越是研究,越能发现安老棋力的高深,如果不是那一子落错,年乐恐怕还要再学几年,才能跟上这位老前辈的步伐。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年乐轻叹口气,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时间已经不早,年乐起身上楼,背后霍蔚然立即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年乐快他也快,年乐慢他也慢。“抱歉。”身后突然传来声响,年乐有些诧异回头,看到霍蔚然眼眸低垂。“我之前不该说这些。”年乐还在比赛期间,霍家这些事,不该让他烦心。“没关系。”年乐言语轻和,看着弟弟有点悔意的模样,带起分笑。虽然弟弟个头比自己高很多,体型优异,但他再怎么也才刚成年,面对未知的将来和家事,他压力很大,需要找人诉说,这事再正常不过。“我会替你保密。”年乐含笑看向霍蔚然,两指轻捏,在自己唇前划过,做出拉拉链的动作。霍蔚然静静注视着眼前人,看到他的动作,看到他微抿的唇。霍蔚然很早之前就注意到,未婚夫的唇很好看。唇形标准,唇峰明显,线条流畅又柔和,唇色显淡,总是那么温和的说着什么,是让人想一口咬上去的色泽。最好能一边用力吻咬,一边抓住他的手,看他是否还能保持那副温柔和煦的模样。“晚安。”看弟弟有点出神,年乐转身去往客房,关门声盖住霍蔚然的回应,听不太真切。年乐走进棋室, 一眼便看到主墙上悬挂的半透明纱帘,轻纱之下,是满墙的书法, 挥毫泼墨, 字体狂放肆意,苍劲老辣, 洒脱又逍遥。年乐细细注视字间笔画, 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身后突然传来轻咳声,年乐回头,看到站在棋室门口的中年男人, 这才发觉自己被这一墙书法迷了眼, 竟一直站在门口, 堵了其他人的路。“抱歉。”年乐往旁快速走两步,给眼前的中年男人挪开位置。来人正是年乐此局的对手,黑子义七段, 现役一线高手,也是此次弈心杯夺冠的热门人选。跟随黑子义进来的还有记谱员,一个抱着粉色笔记本电脑的年轻女孩, 干净利落梳着小马尾,对年乐一笑就露出颗小虎牙。记谱员的任务就是制作记录棋谱,其中还要包括对弈双方的对局次序、用时情况。以前记谱是在棋谱纸上, 现在需要在电脑上输入, 可以直接将两人的落子情况直播出去。四强赛不仅配备专业棋室和记谱员,年乐更是在房间里发现了茶水区, 想喝茶都可以让工作人员来现场泡。年乐拿过一瓶矿泉水, 入座前向黑子义礼貌欠身,等坐下来, 才发现眼前的棋盘棋子,档次都比之前要高,一手摸上去,质感清润。比赛还没开始,棋室中异常安静,年乐刚准备找些话题,只听对面先开了口。“我看你刚刚,在看这面墙。”黑子义转过身,目光扫过墙上的书法。“能看懂吗?”“大概能看懂一点。”年乐神色谦和,抬眸略过轻纱遮掩的墙壁。“那你说说,这上面写了什么?”黑子义坐姿庄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这上面,写的是《棋经十三篇》中第十篇,洞微篇。”年乐仰头看向墙面,“讲的是下棋时种种要考虑到的情形。”“那你知道这一墙书法,是谁写的吗?”黑子义端起旁边茶盏,尝了口茶水。
“晚辈愚钝。”年乐微一低眸。“你知不知道‘北林南金’?”黑子义试着点拨眼前的青年,虽然是位业余选手,但该了解的还是应该清楚一点。“晚辈知道,这两位前辈都是围棋界的泰斗人物,桃李遍布四海。”年乐言语中透着尊敬。“这墙上的书法,就是号称‘北林’的林老所写。”黑子义起身,紧盯墙上笔墨。“北方圣手,有横扫一世之功,他的名字尚在南边金老前边,从这一点可见一斑。”黑子义此话一出,就连旁边记谱的小姑娘都坐直身体,看着墙上字体,眼里不由自主的带出崇拜。“这里的墙上原本是幅山水画,林老在弈心杯前,借棋室与友人下了一盘,结束后在这留下墨宝。”黑子义隔着轻纱看字,越看越是玄妙,片刻后坐回棋盘边,端起茶水却没有喝,只是在手中把玩茶盏。“您是不是对这幅墨宝,有些疑问?”年乐看出黑子义眼中的情绪。“是有一些。”黑子义思索着,“林老的棋以计算精密著称,我看过他当时与友人在这下棋的棋谱,胜在最后的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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