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中初是惊怒,后为暴戾,继而转为迷茫,最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呐呐道:“啊,好,我本来也想要走了。这人无趣得很。”
她提着那条沾了血的鞭子,有些呆滞地往外走去,跟着林苑一路跑上来的温莎看着这一幕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客,客人,您是想定8号房吗?”她喘着气说,和昨夜一样,露出勉强的笑容,说着差不多的话语,“可是这里还没有打扫,要不要我们还是换一间干净点的屋子。”
她看林苑站着不动,又看了一眼瘫在地上,一身伤痕的那个人,眼眸中流露出了一点抑製不住的担忧,忍不住搓着裙摆劝说,
“小熏他……不太会照顾人,身体也,也已经撑不住了。”
躺在地上的那具身躯微微动了动,染着血痕的手臂撑起了一点身体,银色头髮的脑袋转过头来,看了林苑一眼,
“怎么又是你。”他冷冰冰地说。
他记得我?林苑意识到这件事。
所有人都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 但熏华记得,他记得自己,也记得昨天,他用了“又”这个字。
林苑重复昨天的行为, 把人拧到床上, 给他处理了一遍伤口。
熏华实在太瘦了,后背的骨骼凸起来, 薄薄的肌肤覆盖着在骨头上, 交错着各种被恶意虐待的伤痕。
在月光下,苍白得几乎像一具死去的尸体。
林苑想, 这样恶臭的地方真是不应该存在。
如果说昨天, 林苑只是顺手搭了把手。今天,同样的伤口, 同样骨瘦嶙峋的脊背, 让她心底涌起一种更为不舒服的感觉。
会产生情感的加深, 或许是因为他变成了一个熟人。
一个相处过一夜的熟人,再看他被如此对待, 心里产生了名为愤怒和难过的感觉。
人和人之间的情感,原来是在相处中慢慢转变的。
有些时候变好,有些时候变坏, 有的会变得更为深刻,更容易理解对方。
林苑看那些千奇百怪的伤口, 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会对自己的同类有这样大的恶意。
她很小心的把那些伤口处理了一遍。
熏华躺在那里,睁着眼,不在乎林苑对他做什么。
他的双手被一条绳索紧束, 粗粝的绳子几乎嵌入皮肉,林苑的匕首挤进肌肤和绳索间, 把绳索割断的时候,他连眼珠都没动一下。对锋利的尖刀是要扎进绳子里还是会刺进他的血肉中毫不在意。
只在林苑第二次给他盖上被子的时候,有一隻苍白的手掌伸出来,抓紧了被子的边缘,就像是那一点薄薄的棉被能够护着他一样。
熏华还活着,有体温,会动。
但林苑又觉得他可能已经死去了,像一棵已经枯萎的树,内部是空的,很麻木,触手们几乎捕捉不到属于他的情绪。
林苑进洗手间,在水龙头下洗掉自己满手的血污。
冰冷的水流过手背的肌肤,鲜红的血液被水流带走了。
这是一个怪诞的世界,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又这么真实。
已经死去的温莎和眼前活生生的温莎。还活着的熏华和感觉已经死去的熏华。让林苑产生了一点混乱的感觉。
她听见外面温莎很小声的说话声,“小熏,你顺从一点……难得有这么温柔的客人……”
林苑擦干净自己的手,走了出去,希望温莎留下来陪伴自己。
温莎显得很高兴,
“当然,我非常愿意陪伴您这样美丽的客人。”
她在林苑的身边坐下,坐得很低,依偎在林苑脚边,昂起脸蛋从下往上看着林苑,眼眸里全是笑。双手捧着林苑的手,把林苑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她显得很卑微,好像林苑可以对她做任何事。但又带给林苑一种异常强韧的感觉,就像是这具柔软的身躯可以承受巨大的苦难。
温莎的双手其实很粗糙,满是老茧和死皮,但脸颊却很饱满,红润,年轻,有着活生生的温度。
林苑很难把这张脸和那坐在窗边,垂着脑袋,灰败毫无生机的尸体联系在一起。
轻轻摸了摸那带着温度的脸颊,林苑把手收了回来。
“我想听你唱歌。”
温莎就开始唱歌,她的歌声温柔,有一种宁静的力量,在灯火通明的欢夜,能抚慰人心底的痛苦,让人获得安宁。
床榻上银色的脑袋很轻微地动了动,在月光下睡着了。
期间,有这里的管事来敲门,“温莎,活还没干完,别躲在里面偷懒。”
林苑打开门,看见一隻史莱姆一样,层层迭迭堆积在地上的半透明生物。
那怪物顶着两隻浑浊的眼睛,用属于男性的粗糙口音说话,“温莎,你又钻进8号房干什么?别打扰到客人,快滚出来干活,小心我揍死你。”
温莎好像很怕他,躲在林苑身后,咬着嘴唇,脸都吓白了。
林苑往地上洒了一把帝国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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