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没有了鲜血的供养,已经变得很细很薄。
刀尖避开所有的触手,长长的刀刃刺进那隻怪物的身体。
结束了。
倪霁透过薄薄的刀刃看见战场的另外一端。
几乎像是慢动作一样,林苑的身体倒在了滑腻的血红地面。
黄金树长长的一根树枝,穿透了她柔软的腹部。
她本来或许来得及避开,但她分心控制了触手。
战场就是这样。
有时候你认为自己永远不会死,自己每一次都可以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死神下一次降临在哪里。
几乎每一个生命,不论是你视如珍宝的明月,还是无关紧要的野草,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
都一样可能会突然消失在你眼前。
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
林苑就那样倒了下去。她躺在地上,吐出了一点血,看着近在眼前金黄的大树。
那本来是她想要带走的人。
她失败了,没有办成自己想做的事。
带着金色面具的熏华冷冷注视着她,红色的血污覆盖住了他金色的面具,盖住了他仅余的人性。
戴着面具的男人神色冰冷,麻木而空洞,是一具被鬼魅驱使的傀儡。
尖锐的黄金树枝缓缓从林苑腹部抽出,再一次向林苑刺去。
染血的尖端抵住林苑的胸腔,恰好抵在那一块小小的石头吊坠上。
枪尖在那里凝固了。
一滴金色的眼泪滴了下来,点在那块不起眼的心形石头上,让它变成了一颗黄金色的心。
保持着刺杀林苑的姿势不动。璀璨的黄金树开始枯萎,从枝叶开始,从树根开始,巨大的树身缓缓溃散,纷纷摇摇的枯枝掉进满地粘稠的鲜血中。
倪霁朝地上的林苑跑过去。
那个还没有完全死掉的胚胎开始企图逃跑。它支着几条最后的血管悄悄爬起来,慢慢去拔起倪霁的刀。
倪霁头也没回,血红的刀光密密麻麻斩出,精准利落,充满铺天盖地的戾气。
漫天鲜血淋漓的肉块下雨一般地掉落下来,血管,肉块,被切得极其细碎,在地面抖动片刻,终于彻底不再动弹。
倪霁本用不着出这么多刀,那只是一块很小的胚胎。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心底有一股巨大恐慌堵着,不这么做几乎就会立刻疯了。
倪霁踩着满地黏腻的肉块向前跑,他本来是一个以速度见长的哨兵。
但那一刻,他恨自己跑得那么慢。
奔跑的速度几乎像一隻蜗牛,那么短的一点路程似乎变得无比遥远,花费的时间漫长到令人窒息。
林苑躺在那里,躺在血肉模糊的地面,躺在掉落满地的黄金枝叶上。
红色的血液从林苑的后背流出,混杂在那些冰冷又耀眼的金属上,扩张的速度很快。
天空里枯萎的黄金树叶化为苍白的灰烬,像白雪一般飘飘荡荡地落下。
林苑睁着眼睛,脸上的神色和平时一样,淡淡地,很平静,似乎并不在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哪怕那件事,是自己生命的消散。
死亡不是很常见的一件事吗?
既然这里的那么多人都死了,那么进到这个污染区的自己当然也随时都有可能会死掉。
这是林苑很早就知道的事。
只是好像也没有自己曾经想象的那么洒脱。她发现她居然也有不少放不下的事。
家里的螃蟹该怎么办?
真想再见小鸟他们一面。
储藏的那些糖果没吃完真是可惜了。
还想问问倪霁,他刚刚在幻境里到底遇到了什么。
倪霁来到她的身边,把自己带着的所有药品哗啦一下倒出来。
他咬开敷料的包装袋,用一堆的止血药和纱布堵住林苑腹部的那个洞,鲜红的颜色在雪白的纱布上洇开,血很快渗透出来,沿着他的指缝往外流。
倪霁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哨兵,对每一种致命的伤势都判断精准。
这样的伤别说是向导,就是一个等级低一些的哨兵,都救不回来。
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脑子里说,她没救了,只剩下几分钟的命。
但他管不住自己。他死死按住那个伤口,好像只要这样按着,血就能够不会再流,死亡也能被阻止。
他把林苑从地上抱了起来,抱进自己怀里。
向导的肩膀比看上去还要瘦小,这样柔弱的身躯,很难想象里面拥有一个那样坚强的灵魂。
她第一个拿到了钥匙,为所有人打开逃生之门。
但她自己却没有走,她想毁了这个污秽不堪的世界。
她做到了。代价是她自己的命。
林苑咳嗽了一声,红色的血从她的嘴角呛出来,
“好疼啊。”她看着倪霁说,“怎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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