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角落里,都血腥到了极点,受难者的面孔是那样熟悉。
林苑觉得自己还很冷静,她推开倪霁的手,一步步向那浓黑深处走去。
她看见了妮可。
妮可斜靠在一条长沙发上,双手交错握在胸前,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一样。那身纯白的向导服被彻底地浸染成了鲜红的衣裙。
一个向导在身体流失了这么多的血的时候,是不可能再活下来的。
在妮可身后,一根雕塑华美的石柱和高高的穹顶间,结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杜圆圆被吊在上面,一隻巨大的蜘蛛趴在她的身边,正啃食着她的大脑。
林苑抬头看那张流着血的巨网,脚底一个打滑,险些被地面黏腻的鲜血绊倒。
她在站起身的时候看见了云洛。
云洛被挂在一根尖锐的木桩上,长长的血迹一路沿着木桩流到自己脚下。他似乎还在受难,没有完全死去。
林苑想要往那边跑,更远的角落里有一整面墙的巨大鱼缸,咕噜噜的鱼缸中装满了浑浊的水。
雷歇尔沉没在水底,金色的长发在水中散乱,扩散了的瞳孔呆滞地凝望着自己。
林苑伸手想要抓一把倪霁的胳膊。
地板太滑了,都是血,她觉得自己需要抓住什么东西才能支撑自己站稳。
但她抓了一个空,身边没有人。
林苑回头看去,身边、身后、敞开的大门外一路空落落的。大厅里没有倪霁,大厅外的道路上也没有倪霁。
没有任何一个哨兵。
对了,她本就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什么哨兵。
那沾着花瓣的吻,汗液交融的结閤热,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指,都不过是虚幻,一场梦。
林苑周身大汗淋漓。
她想起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离开自己身边的那一天,递给了自己一隻虎鲸玩偶。
从那之后,她抱着那隻虎鲸玩偶等了很久很久。却再也没有等回父亲、母亲和任何一个亲人。
或许是太寂寞了,于是慢慢开始幻想身边有一个精神体是虎鲸的哨兵。
他是那样的好,能满足自己想要的一切,在任何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永远温柔,无限迁就着自己。
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是忘记了吗,自己明明一直从来都是孑然一身。
是一隻茕茕孑立,无可救药的怪物。又怎么会有一个那样亲密的伴侣存在。
林苑觉得腹部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难受得让她想要呕吐。
她伸手扶了一把皮质的沙发,抬起手一看,手心满是血。
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倪霁。不存在这个人。
自己的伙伴们都死去了,尽管他们一度那样信赖着自己。
这好像是很常见的事,战场不就是这样的吗?
死人是常态,孤独才是应该的。
只是为什么心口好像被切开,被烧红的铁块堵住,每走一步路都疼得厉害。
别想了,战斗还没有结束呢。林苑听见自己的声音。
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是地狱和深渊。到处都是血,是同伴的尸体,到处都是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血的颜色,红得令人心惊。
林苑觉得自己在无限下坠。
往下掉落。不知最后会落在什么地方。
“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善于精神力的攻击。接下来会是你的战斗,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是谁对她说过这句话?是谁?
林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身在那个昏暗的大厅。
她身在一个光线柔和的屋子,有干净的床和柔软的地毯。
心臟一片慌乱,跳动得很厉害。思维混沌不清。
那浓烈的血腥味和残酷的画面依稀还滞留在眼前。
“有一个强大的敌人,接下来会是你的战斗。”
那熟悉的声音反覆响在脑海中。
林苑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意识到自己遭遇到了极其强大的精神攻击。
她被名为恐惧的情感捕获,被困在了某个强大意识的精神图景之中。
闭了一会眼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林苑在这间屋子里站起身来
从窗户看出去,外面的雾气很浓,是一个花园,远远的地方依稀有人影。看起来是一个很令人安心的环境。
窗户可以打开,高度不高,能够跳得下去。
只是这里很陌生,已经不是在浅表意识,而是被困在了更深的一层迷雾深处。
因此尽管自己已经意识到这是身在精神图景的内部,但依旧无法回到现实世界的身体中,清醒过来。
脑袋很迟钝,像是深陷浓雾之中,无法有效思考。
她只知道这个敌人很强,能够完全混淆虚拟和现实。
她甚至能精准切中林苑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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