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会有新的孩子穿着纯白的向导服被领进来,有的年纪极小,有些和她差不多大。
学园里依旧充满欢声笑语,仿佛永远无忧无虑。
隔壁的屋门被重新关闭,那些脚步声迅速远离,逐渐消失。
一切归于寂静。
过了许久,小九紧紧蜷缩成一团的身躯才缓缓松开。
她借着小夜灯一点幽暗的光,翻开那本被自己抱在怀中的画册,一页页看过去。
少年的画画得很美,色彩绚丽,光怪陆离。
有苍白的柱子和无数伸向天空的手掌。
金色的黄金树枝叶擎天,树身却落下金黄的眼泪。
有布满整张画面的猩红洞穴,洞穴的中心是一枚正在搏动的猩红色的卵。
华美的神殿里,无数被划伤的眼睛。
还有很多的塔,各种被染黑,染红,不再纯白的高塔,扭曲变形,摇摇欲坠……
最后一副是今天画的。经过了一夜的细化,画面鲜活得像是真的一样。
鲜艳的花朵,璀璨的星空,远远立在花海中的宝石亭子。
花海的入口,有一排尖锐的木桩。惨死的哨兵神色痛苦,赤红的鲜血浇灌了脚下开满鲜花的土地。
小九的手指抹了抹,在画布的边缘隐隐露出一小角白色的裙摆。看上去,有一点像是向导的製服。
如果非要发挥想象,就好像有一位和自己一样的向导,正在步入这幅彩色又血腥的画卷中。
……
云洛站在成片的花海中,看着眼前那排刺目的血红木桩。
尖锐的木桩成排柱立在花海边缘,饱受折磨的哨兵,染红大地的血,缓缓靠近的巨型螳螂。
一切都和他从小保留的那张照片一样,
心里隐隐知道这是一种幻像,照片上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十年,老师也早就在那时候死去。
知道自己是被强大的精神力裹挟,遭遇到了敌人的精神入侵。
可是从小尊敬的老师就在眼前,浑身鲜血淋漓,在酷刑中痛苦挣扎,痛苦地喊自己的名字。
“小洛,救命,救救老师。”
云洛没能忍住,向前迈了一步。
隻一步,一脚踩下去,眼前的世界便陷落了。
他挥动手臂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早已经断了。
我的手呢?手是什么时候断的?
云洛心里一惊,脑中混沌一片,身体在往下坠落。
脑海里响起无数杂乱的声音。
“小洛,老师要去执行一项任务。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你在家里乖乖等着老师回来。”
从小教导他的老师蹲下身,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父亲威严的声音响起,“你的老师已经牺牲了。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帝国的荣耀。”
“哨兵在污染区牺牲本来就是常见的事。收起你的眼泪,注意仪态。你的老师只不过是个平民,不值得你为他流泪。”
“云洛,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是贵族,污浊危险的前线战场不适合你。不许你再带队去了。”
战友们的话语交错响起,“云队,云队,你好厉害。我们都没想到贵族中,也有你这样厉害的战士。”
“云队别往前去了。我们撤退吧。那几个孩子救不回来了。那可是黄金树污染区,有去无回的地方。”
……
无数的杂音在耳边响着。
不论是痛苦,友善,诋毁,讽刺,那些记忆里的声音交杂喧闹,吵得他头疼欲裂。
下坠停止了。
脊背触碰到一片冰凉的金属,哨兵云洛骤然睁大了眼睛。
他被按在一个冰冷的铁笼中。
几隻巨型的家禽大踏步向他走来,那些怪物钳製住他的身躯和手臂,无论他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他只能勉强转过眼珠,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冰冷的锯片一点一点切开肌肉,锯断骨头,在他的惨叫声中,把他的右手活生生斩断。
这是他心底中最深的噩梦。
噩梦在重新复苏,恐惧抓住了他的心臟。
手臂断了,自己被锁在铁笼中。视线的余光看见一隻怪物提起画笔,冰冷的笔尖在他的腹部上画着一个古怪的符纹。
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们在改造自己的身体,即将把他从一个人类变成囚禁在农场里的牲畜。
难道我不曾醒来吗?云洛混乱地想。
其实自己不曾获救,也不曾逃脱。一直在这片地狱中,悲惨地活着。
只是他疯了,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人群中,遇到了最好的伙伴。
哨兵绝望地睁着眼睛,看着头顶无尽黑暗的天空。
一隻小小的触手不知从哪里钻出来。
很细小,没有多少力量,只在他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微微带着点冰凉的感觉。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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