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吐息,就在他的正上方,落到脸颊的皮肤上时,就像是被轻软的羽毛扫过,有一点点痒,还有她身上的香味,因为离得近,无法控制地不停往他鼻子里钻,他不自觉眨了眨眼,耳边就听到桑卓一声轻斥:你别动。
不过她说得没有手上动的快,比她的声音先响起的,是噗的一声,水壶喷水的声音。
细小的水珠刚好在他眨眼的那一秒从壶嘴喷洒而出,穿过睫毛的层层阻挡,正中眼球。
好痛。
女孩没好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都跟你说了别乱动了,痛不痛?
不过她虽然语气不太好,手上动作却很轻,有柔软的纸巾贴上来了,就在他的眼皮上方,慢慢地擦拭着他的皮肤。
沈时雨沉默了一下,最后选择摇头。
然后又被桑卓拍了一巴掌。
说了好多次了,困了就去沙发上睡呀,不然沙发买来是干什么用的。她说着,又拿起喷壶朝着他的脸按了一下,冰凉的水珠洒在脸上,这下脑子终于清醒了不少,又听她说,不过阿时,泥黏在脸上你也是真的能睡着啊
就在他们身旁的桌案上,还放着一块形状扁平而不规则的陶泥,细看还有一点人脸的轮廓是刚刚桑卓从沈时雨脸上扒下来的。
这要是让沈时雨的外婆看见,那位头发花白却总是精神抖擞的老太太肯定得举着拐杖追着他揍。
沈时雨外婆今年八十多岁了,是一名陶艺专业的退休老教授,桃李满天下的那种,在业内颇具声名,唯一可惜的就是她的几个孩子都没能遗传到她的手艺人天赋,倒是沈时雨,堪称隔代遗传的典范,在小时候他们几个还沉迷于用沙子埋对方的时候,沈时雨就能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堆城堡了。
桑卓现在都还记得,那座沙的城堡堆出来之后,被大院上下惊为天人,一时间还成为一个大院中的打卡拍照地,一直持续到后来一场大雨把它冲没了热度才渐渐散去。
这件事情被老太太知道之后,老太太当真是连夜坐飞机赶了过来,都没给沈时雨爸妈拒绝的机会,当场就拍板决定要沈时雨当她的继承人。
那之后,迫于老太太的淫威,沈氏夫妻失去了他们的车库,而沈时雨则是在幼年期就拥有了自己的独立工作室虽然也经常被他们几个占领就是了。
男生的睫毛很长,这会儿薄薄地裹了一层泥,就像是裹了一层白霜一样。桑卓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帮他擦干净,心说幸好他睡着是在揉完泥之后,要是是在拉坯的时候睡着,可真就跟泥坑里滚过一圈的狗子一样,不能要了。
脸上的泥已经擦干净了,现在就剩眼睛上的,一直安安静静的男生,还乖巧地闭着眼,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开了口:嘤嘤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啊桑卓支吾起来。
说实话,是因为楼肖黏着她非要跟她一起回大院,而她实在被折腾得受不了了,所以当楼肖说想去姐姐家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胡诌了一句和阿时还有约就朝沈时雨家落荒而逃。
不过总觉得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所以
我就想来找你玩,不行吗?她试图应付过去。
不料,她说完之后,男生的眼睛就蓦地睁开了,阳光下,琥珀一样的眼睛安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眉眼一弯。
可以。他说。
与之同时的,还有温热的指腹抚摸上她脸颊的触感。
男生的眼神柔软到像是午后的阳光都化在他的眼睛里了一样,看得她怔了怔。
然后。
原本只是轻轻抚过的指腹,突然又在她脸上蹭了蹭。
桑卓眼皮跳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沈时雨,你是不是把泥糊我脸上了。
沈时雨:唔。
对不起。
他似乎也没有要继续工作的意思,桑卓去卫生间收拾的一小会儿功夫,他就已经把泥料和工具都收了起来。
桑卓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往一个纸盒子里装烧好的花瓶。
这又是给谁做的?她随口问道。
外婆的朋友。沈时雨也配合答道。
不用想她都知道老太太一准又是在跟朋友炫耀外孙了。
说来也很神奇,沈时雨从小就是不爱说话还慢吞吞的性子,学东西也是,慢得要命,就比如当初他们几个一起学骑自行车的时候,陆闻之第一个学会,然后信誓旦旦地说要教会阿时结果最后被沈时雨的不开窍气到在操场的地上打滚。
可是在要动手做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又会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安静,沉稳,有条不紊,就像是魔法一样,那些材料和工具到了他手底下就像是有了生命,会乖乖听他的话,就连幼儿园的时候,要在鞋盒里面用卡纸做纸老鼠的手工课作业,他都能做得比其他所有小朋友都要栩栩如生。
老太太很得意地说,这是因为他的心和脑都很安静。
桑卓听完之后帮她翻译了一下,意思就是他人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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