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最后一点甜点吃掉,“我会把钱还你的。”
贺升挑眉,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其中嘲笑的意味很少,更多是和上次的笑容一样让许加言疑惑的东西,又要让他记很久。大概是就这点钱的意思。他转动刀柄,小刀在桌上旋转几圈,缓缓停下,“你喜欢就送你了。”
许加言当然想要,但他最终没要。他叫贺升把刀借给他玩几天,等他有钱了就把它们一起还给他。这样他们就会再见一次。他瞪着眼睛和贺升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试图以此掩藏住真实目的。
“随你。”贺升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一场较劲。临走前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许加言,他平步青云,几乎要摆脱黑社会混混的头衔进入令人尊敬的道行,连名片都印好了。
你有空的话call我吧。许加言看着黑底白字的名片,凑上去还能闻到墨水和贺升须后水混合的味道。字体线条光洁秀劲,他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半个月之后,许加言在报刊亭给贺升打电话。他刚放学,回家把自行车停好,握着兜里的刀柄跑到街上。贺升在路边找到他,让他坐上车。
许加言没好意思抱他的腰,男生之间好像太奇怪了,只敢握着他两侧的衣服。贺升把头盔摘下来给他,自己的头发在风中飘。迷你章鱼巴在他头顶,看到他右手的新增的纹身,周围皮肤红了一圈。
经过拐向林荫小路的岔道时,贺升没有驶进去,而是顺着骑上新路,他侧头对许加言说话。戴着头盔的许加言听不清风声也听不完整他说话的声音,问了他两遍才明白他说的是“你以后去上学还是骑大路吧,比石子路快多了。”
他们在路上漫无目的地绕了几圈,贺升把许加言送到家附近。许加言看了很久他手上还包着保鲜膜的花纹,也不说话,只是让他举着手很认真地看。他收下许加言归还的东西,从车把上取下一个盒子递给他。盒子表面印着蛋糕店的logo。贺升说里面是芝士蛋糕,他纹身纹了一整天,出来的时候太饿了,看到蛋糕店就买了两个。
许加言抱着它不想走,学贺升靠着车身,两只脚搭在路牙上。
那夜傍晚天也是蓝色的,只是浸得更深了,要形容的话,就像隔着蓝色钴玻璃看。只有月亮特别圆,迷你章鱼许加言想知道在月球上有什么不一样,它轻轻一跃就跳了上去。
原来世界是一片蓝色玻璃片,可对他而言仍旧太庞大了。他找到两张望着天空的脸,很小很小的两个点,比他还要迷你。
“贺升!”许加言叫了他的名字,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写的名片。这下他们算是真的认识了。
“许加言。”贺升把卡片上的字念了出来,上面只有这三个字。
许加言赧然,说他还没有行动电话。在他看来,贺升的那张名片十分整洁,处处透露着他本人的得体。他不禁憧憬贺升的生活,贺升干脆利落的打架动作,甚至是他张扬的机车。
他把这些全部告诉了贺升,问他要怎么要才能成为他这样体面的人。
贺升又笑了起来。他的笑总是令尚且处于少年时期的许加言感到困惑,但并非让人不舒服,而是更加好奇,充满痒意的不解。贺升说他不是体面的人,他做的事情并不是光明磊落的。
许加言说不磊落也好。
贺升想要打消他的念头,举了很多具体的例子,扯了扯他的手臂,意思是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许加言反而越听他说越起劲,毫不夸张,贺升感觉他看自己的样子就像眼睛里装了两灯泡,全是星星,闪闪发光。
“我真想以后在你手下做事。”许加言翘起一条腿,身体不平衡地往贺升那边倾斜,碰到他以后又迅速恢复平衡。贺升这次没吃棒棒糖,掏出烟来点上。许加言凑到他指尖吸了一口,呛得咳嗽。
贺升拍拍他的背,没太当回事儿,不着调地说:“那我也想在三十岁之前就当上安右老大。”
许加言反应慢,真以为他说的是实话,认真地看着他说:“你一定可以的。”
他太纯真了,看得贺升移开目光,咬着烟屁股吸两口,往旁边吐气。许加言继续不平衡地倒向他,心情愉悦地哼了两句,“那我也一定可以。”
这就是我的人生目标了。他倒在贺升左边手臂上,这回没有及时起身,两个人差点连带车一起摔向地面。他半趴在地上,看向同样被他弄得一个趔趄的贺升,忍不住笑起来,就连月亮上的迷你章鱼许加言都听到了不熟悉的笑声。
这就是我的人生目标了!贺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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