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舍不得余占的头,林立像老屠户一样拿着匕首,把余占的脑袋割了下来,装进了行军背包里。
“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我明明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要陷害我啊。”
林立背着背包,戴着头盔喃喃自语的走路,他嘴里念叨着万中无一,万中无一,脑子里又进入了莫名其妙的回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完美的。”002号坐在河岸边,林立和他并排坐在一起。
“这个世界就是左摇右晃东倒西歪的。”002捡起一根木棍狠狠插进土壤里,“要有根基和土壤才能让东西立起来,才能有东西在上面生长。”
002又猛地将木棍连根拔起,“可是,没有什么东西是根深蒂固无坚不摧的,任何东西都会衰亡和消失。”
“这个世界就是个妓女,所有的资本家和政客都是这个婊子的嫖客,妓女被那些掌握着生产资料的嫖客玩了一遍又一遍,她被玩得满身精液,她被玩得失去生育能力。从低谷玩到高潮,又从高潮玩到低谷。从昏迷玩到清醒,又从清醒玩到昏迷。从一个时代玩到另一个时代,玩到山穷水尽,玩到国家崩溃,玩到世界上的所有体系解体。”
黄昏的光倒映在002的眼睛里,人造人的眼白上有修改显性性状基因后留下的条形码,无论新陈代谢多少次,条形码都不会消失。想要逃脱组织的控制,只能把眼球摘下来。
002深吸一口气,然后徒手把自己的眼球摘了下来。林立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震撼,他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画面,尝出了另一种锥心的痛。
虚弱的人造人痛得满头大汗,嘴唇已经失去血色,但是他没有喊出声,他冷漠的看着那颗即将失去活性的眼球,扬起手,准备把他扔进河里。
“你干什么!?”林立抓住哥哥的手,震撼的余韵让他浑身颤抖。
“我只是想丢掉我的身份。”002平静的说。
“总有办法的。”林立底气不足的说。
002流着血泪,笑着看他,“很明显,你没有办法。”
“那些领导们早就算计好了的,会让我们这么轻松突围吗?如果就凭我们两个人造人能突围,这个项目就不会启动了。他们如果不是做了万全准备,就不可能有现在的我们。顺天者悲,逆天者死。”
002低头看着自己的眼球,“我只想丢掉自己的身份。”
“哥哥,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就算是让我死,我也会让你活下去的,我保证。”林立一瞬间肿胀起饱满的情绪,泪水混合着真实的情感从眼眶里流出来,他抱住哥哥虚弱的身体,不让他再有过激的动作。
“我把你推进丧尸堆,你也愿意让我活吗?”002依旧流着血泪,低头看着他。
林立的身体上瞬间多出几处丧尸啃咬的伤口,他抬头,怔愣的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兄弟。
“人类社会已经崩溃了,这是最佳时机,这是爬到他们社会顶层,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的最佳时机。”
林立猛地踏出一脚,把路边一颗孤零零的眼珠子踩烂了。
“重新长出来,只要能重新长出来可以了。我可以重新长出来,哥哥也可以重新长出来,他也可以。”
林立掂量了一下背包,感受着背包里头颅的重量。
失去是一种很难受的体验,失去一件东西之后,内心就会空虚。人是受不了空虚的,人需要被意义填满。
就算是不重要的东西,只要它属于自己,一旦失去就会日思夜想。
越琢磨越可惜,越觉得可惜就越放不下。
失去的东西在脑海中增值,在日复一日的悔恨中不断加码,一张擦汗的卫生纸,只要留着初恋情人的汗水,就会变得有意义,就可以千金难求价值连城。
林立回忆着刚才掐死余占时的鲁莽,越是回忆就越是后悔。
明明没什么好后悔的,但是内心总是在没来由的自责。罪恶感让他想砍断自己的手掌,吃掉自己的肌腱,但是人死了,就不能复活。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
越是这么想,复活余占的念想就越强烈,这种强烈的情绪导致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思考,忘记自己只是为了玩,忘记自己还有其他选项。
可是人就是这么荒唐啊,就是知道做不到才想要把它完成了,就是因为达不到平衡,所以一直在找平衡啊。
就是知道不可能,才想把它变成可能。
越是后悔,就越是想要复活背包中的猎物。这种情感已经不是占有和喜欢,而是面对现实感到无能为力的愤怒。
这种高涨的愤怒让他不计成本做着一件极其荒唐的事情。
人们从不珍惜现在,总是在回忆里寻找着最珍贵最重要的东西,要把破碎的回忆挑拣出来,在当下的时间复原。
人都是犯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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