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笑声传到纪听训耳朵里,像是经过了特殊处理,变得清晰,变得循环往复。他停下来,恍恍望着那些小孩,这一刻,他彻底站在聚光灯外。人间烟火从来就没有眷顾过他,什么冷暖温情,于他而言都是冰冷的名词。一个小孩跑过来,没注意看撞上了他,刚开口准备道歉,但看见纪听训那冷然冻人的脸后忽就被吓得不敢说话。其他几个孩子也停在原地不敢动了。纪听训看了看他们,最后问这个小孩:“我很可怕吗?你为什么要这么看我?为什么?为什么!”声线从最初的冰冷到后来的失控,纪听训情绪激动起来。小孩们彻底被吓到了,一个个都哭喊着跑开。很快,街上接只剩下纪听训一人。他怆然跌在地上,对命运不公的呐喊压抑得他快窒息。“凭什么?凭什么……”我恨纪修誉!我恨纪听词!我恨那个生不如死的地狱!“娃娃,天冷咧,啊能做地上哩,快起来。”一个老妇人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弯着本就弓得不行的背伸手去扶纪听训。纪听训跟随起身,都还不及收起情绪,老妇人年纪应该很大了,这会热情地给纪听训掸身上的雪,就像是对待自家孙子那样。老妇人:“娃娃哩就是不懂爱惜身体,等老了你就知道了,一身病,疼咧挨不得。”在纪听训还有些不知所措时,老妇人主动牵起他的手,杵着拐杖朝一边走,嘴里道:“跟我烤火去,暖身子,省的着凉咧。”纪听训再怎么虚弱,挣开一个老婆婆的力气还是有的,只要他稍稍一收手,就可以脱开对方的手,可他却没有。老婆婆领着他来带一件小屋,屋子不大,一进门就能看清所有的物什,老婆婆把他拉坐到火炉边,又去拿了块毯子盖他腿上。这毯子不大,看起来像是小孩用的。老婆婆坐他身边,炉火照映下的脸格外慈祥,纪听训不由有些恍惚。老婆婆握着她的手,如问候自家人般,“前些日子出门,丢久不见你咧,爱吃的东西都堆起来也等不着你影,说说,去哪了?”纪听训微微发愣,面前的老婆婆似乎错把他当成了什么人。他半响没说话,老婆婆忽可怜见摸上他的脸,心疼说着:“哎哟孙孙瘦咯,莫吃好饭咧。”说着,老婆婆起身去灶边端来一小碗腊肉,那似乎是专程为什么人留的,老婆婆将其放在纪听训面前,道:“给你留哩,快吃。”她还没消停,又走到柜子边取出来一盒糖,一并塞纪听训手里:“拿着,都给你留着哩。”说完,老婆婆就坐到炉火的另一边,开始捣鼓针线。她花白的头发被火光映得金黄,纪听训都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看得清。“寒冬天,要有厚衣服,给你做。”
往后的时间里,老婆婆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一直缝着一件衣服,然后自说自话。纪听训在炉火边坐了好久。短短半个时辰,却是至今他生命里最安和平静的时光。时瑾微回到王府的时候,朝下人问了纪听训的行踪,被告知人并没有回来的时候,不由蹙眉。他送徐清风出宫的时候,已经吩咐过杨正去接纪听训,可杨正后来却说,去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人,他匆匆回来,纪听训也不在家,那人去哪了?看着手里准备给纪听训的东西,时瑾微有些心烦意乱。难得想对他好点。来到纪听训的院子,这里黑黢黢的,人不在,碳火也没有,时瑾微推门进去,被冷了个颤。下人燃上灯,烧好碳火,屋子里才稍稍有些人气。时瑾微随意打量着这间屋子,啧,和住这的人一样清冷。目光不经意扫过桌台,上面放着好几个方形食盒,时瑾微想起纪听训微隆起的肚子,“怪不得胖那么多……”盖一打开,时瑾微语塞。食盒里面都是清一色的酸梅。微愣过后,时瑾微坐到桌边,拿了几颗吃。心里挺惊奇,纪听训纪听词不愧为孪生兄弟,喜欢吃的东西都一样。一想到这个,时瑾微就想起小时候,说起来,他和纪听词结缘,也是因为酸梅呢。那时候他有幸跟随明昭帝巡游江南,那时候的时瑾墨还没有失去母亲,仗着自己是皇后所生,就处处打压欺负他。丽妃对他关怀甚少,游了一天金陵,最后他手里也只有一盒酸梅,偏偏还被时瑾墨抢去。他比不上时瑾墨,也不敢告诉丽妃,只能一个人偷偷哭。纪听词就在这时候出现,问候他,安慰他,还把自己的酸梅给了他。后来有几个熊孩子想过来抢,纪听词就挡在他身前。他能感觉到,其实纪听词也在害怕,但是还是倔强站在他前面,对着那些孩子说道:“我是南安侯世子纪听词,你们谁敢欺负我!” 奇尸新年才过没几天,京城四处都还蔓延着和乐气氛,然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城郊却有几处发了命案。看着被蒙上白布的尸体,时瑾玄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叫仵作看过了吗?”沈风回禀:“回王爷,仵作已经验过尸,三处地点发现的十四个人,检查发现其印堂发黑,嘴唇发紫,瞳孔骤缩,都是中毒的迹象,所以初步判断,这些人是被什么人下了毒,但,具体毒源尚且不清。还有一点,他们虽死状如此,每人身上却还发现有大小不一的伤,有的是棍棒所伤,有的是刀伤,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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