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只是太悲伤了些。尤那将缰绳紧紧勒在手中,沉默了一会后,问奥特姆,“你想不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奥特姆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没有离开半分,“我想知道。”如果到世界毁灭,都不知道发生周遭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太凄惨了。尤那的目光转向前方。她的目光停留在狂奔的马身上片刻后,才开口,“这个世界的组成……”她讲游戏,千秋,还有她的事情,全都一样一样说给奥特姆,故事巨多,但她的语速平稳,形容简洁,奥特姆也一直静静倾听。直到她说完,奥特姆都没有出声。他的安静,反而让尤那有些不知所措,她抿了抿嘴,“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奥特姆这才回神般的眨了眨眼,对她微微一笑。“这样说来。”他轻轻碰了碰唇角,“我喜欢你,是理所当然了。”这种时候了还在开玩笑。“我没有开玩笑啊。”奥特姆笑得很淡然,指尖轻轻拂过尤那皱起的眉毛,“别这副表情,我真的听懂了。而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他是为她而生的。前半生的辉煌,黄金堆成的王位,沙砾的国土,一望无际的边疆与征途,他的一切,都是为她而生的。这是命定的宿命。他深爱的,原来早在出生之前,早在这个世界尚未成型、连神明都还没诞生时,就已经注定。他耐心的等待尤那对他的话的回应。尤那的眉毛微微皱起。过了好一会,她低声说,“奥特姆。”“嗯。”“你想恢复千秋的记忆吗。”奥特姆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几乎完全没有思考,“等到我死后,记忆自然会回来吧,我现在只想,维持着这一份纯粹的……我自己,来爱你。”尤那的目光有些困惑。“你喜欢我吗,蔷薇?”奥特姆的手落在她的侧脸,穿过碎发抚摸她的脸,尤那微微闭起眼睛,“既然我是你爱的人的一部分,你也爱我吧。”尤那没有回答,但他知道回答一定是肯定的。
尽管她更爱的绝对是千秋,但他原本就是组成千秋的一部分。能这样获得一部分的爱,确认她确实爱他,就已经足够了。“等到我死后,记忆自然会恢复,我也自然会明白。”奥特姆的手捧起她的脸,“现在,就让我继续不明白吧。”他俯下身,嘴唇轻轻贴上她的嘴唇。“现在,就只做我的蔷薇。”尤那紧紧的拥抱住他,她的手穿过他的腋下,搂住他的脊背,她整个人都在他的怀中,紧紧依偎。奥特姆用力回抱,将像是想把她整个人都揉碎在身体内。他的一切信仰,一切原本以为要负担的使命和荣耀,都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被那双绿色的眼睛漫不经心的一瞥时遭受震荡,从此荡然无存。——————————————————————————————马车在神殿前停下。月嗣早就在神殿前等待。纯白的神殿,由石砌成的建筑,墙壁缝隙中的野花和苔藓都还清晰可见,神殿边的天空却已经开始崩塌,无数代码在黑沉沉的天空上跳跃着。月嗣却像是完全看不见,他的白袍在风中微微被吹拂。白袍下的宝石链若隐若现。他的手抚摸着垂落胸口的银质十字架,目光平淡。直到看到了尤那和奥特姆,他的目光才微微动了动,隐藏在金色长睫毛下的蓝色眼睛停留在尤那身上片刻,半转过身,“你们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吗?”尤那离开了奥特姆的怀抱,寒冷的风吹过,明明是下午,光线却已经暗了下来,她摸了摸胳膊,迅速跳下车,然后搀扶着奥特姆下来。月嗣走在前方引路,完全没有往他们的方向看,“是啊,我早就预料到了。”毕竟是神明一体,还拥有千秋的记忆,全知全能也没什么奇怪的。“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明白吗?”月嗣没有回头,只点了点头。尤那能看到他金色发尾以为点头而晃动的弧度,以及洁白如大理石的后颈,来不及说什么话,他的身姿已经翩然消失在转角,尤那看了看身边正捂着腹部的奥特姆,奥特姆的脸色苍白,对着她微笑。他们已经走进了神殿内。依旧是祈祷室。墙壁高接近三米,天花板遥不可见,空而苍白的房间给人的感觉一如第一次进入时那样的压抑,神像高|耸,绘着各样图案的彩玻璃此刻也映不出窗外的天色,房间都是昏暗的。尤那的目光转向窗户,抿紧嘴角。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但是她的心情已经压抑了下去。昏昏暗暗的玻璃,倒映的正是崩坏的代码,此刻窗外的代码不停的扩散,只看那里就能够感受到,现在的状况紧急到什么地步。月嗣的脚步,停留在神像前三步的位置,停下。他捏住胸前的十字架,长久地沉默,才半转过身。金发随着他的转身而划出弧度,金发下的蓝色眼睛如同冰面,平静而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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