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到十七爷这话说得颇有意趣,“哈哈”直笑十分畅快。几杯酒下肚,果郡王醉得不省人事,恒亲王见他如此,故意对着皇上嘲笑他道:“十七弟的酒量不及前两年了,才这么几杯就醉了!”皇上嘴角微扬,正中下怀似的抬手,“苏培盛,送果郡王到蓬莱洲歇下,朕已备好了软榻,让他好好歇着吧。”众嫔妃都跟着皇上一起笑话十七爷不胜酒力,一个个敬酒劝皇上也多喝几杯。重阳夜宴结束没多久,宫中便传来两件大事。隆科多大人暴毙,尸首返回京城,皇上厚德允准按公卿之礼下葬。果郡王迎娶沛国公府的孟静娴为侧福晋,腊月初二行过府成亲之礼。十一月里,天降大雪,太后的病更重了,听说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养心殿。皇上正在榻上假寐休息,我轻轻搁下茶便准备悄悄走,他却突然醒来握住我的手。“什么时候来的,朕也没察觉。”他眯着眼醒来,语气里仍旧是没有睡饱的慵懒。“刚来,臣妾知道皇上忙于朝政辛苦,不便打扰,想着搁下这明目的枸杞黑豆茶就走呢。”他迷迷糊糊地拉着我要我坐下,我便给他打开杯盏,将杯子推到他跟前,乖巧地坐在他的对面。“年羹尧的党羽众多,阿谀奉承之辈更是令人生厌。他的幕僚汪景祺竟在书中称他是宇宙第一伟人!真是气得朕连午膳都用不下去。”听到皇上这么一说,我“噗嗤”地笑出声来,捂着嘴强忍笑意。“怎么,容儿也觉得好笑?”皇上原本还在恼怒,见我笑了也跟着笑起来,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眼底渗透出些许宠溺。“皇上喜欢这词吗?臣妾若是如此奉承皇上,皇上可会欢喜?”皇上原本只是有些乐,一听我这么说笑得更加开怀,露出一口牙来。“瞧,这便是皇上与那起子小人的不同之处了。这世上唯有那些毫无自知之明之人,才能被这种词吹捧得洋洋自得呢。皇上本就是天下至伟之人,自然不屑于这种虚无头衔了。”他被我奉承得舒坦,一边喝茶一边微笑,“所以朕下令,将汪景祺枭首示众,首级悬挂于菜市口,十年不准拿下来。朕倒要看看,谁还敢大放厥词。”心底升起一股凉意,我早就知道他的杀伐与狠毒都是最平常不过的。可当他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让我仔仔细细看清里面的每一颗獠牙,我亦感到胆寒。“皇上是威武君子,有皇上护着臣妾这小小女子,臣妾心安。”我歪头一笑,对着他显露出得体的娇羞,手却紧紧地攥着绢子,生怕露出一丝害怕。他看着我良久,忽然一笑岔开话题道:“听说老十七病了,在清凉台养着。只怕下个月的婚事又得往后拖,这个老十七,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我佯装俏皮地问道:“皇上是疑心,果郡王是为避亲事,才像大姑娘一样装病?”皇上被我一言戳中心思,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脑门,“妮子伶俐,越发爱玩笑了。”我则顺着他的话继续开玩笑,“只怕是果郡王在清凉台金屋藏娇,这才迟迟不肯娶亲,没准儿皇上去了还能瞧见美人儿呢。”早在上一次夜宴我便瞧出了皇上在言语上轻贱果郡王的意思,我这么将果郡王的风流无度说得有鼻子有眼,反倒叫皇上心里满足上了。他低头又喝了一口茶,笑着思忖了一会儿,“朕也许久没有出宫了,整日呆在这宫里也是闷得慌。不如容儿陪朕去瞧瞧他,也杀他个措手不及!”皇上这窥探隐私的性子还真是上不得台面,我看着他不禁嘴角上扬。“臣妾若是独自一人伴驾,只怕是满宫里的姐妹要把臣妾给吃了……”我佯装害怕地侧过身子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那就让华贵妃一起去,旁人谁还敢为难你?”我抿嘴一笑,看向皇上,心想:他把最跋扈和最驯顺的带走,打算得挺好。只不过宫里没了华贵妃坐镇,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总之,与我无关。 清凉台出宫这一日,风和丽日,雨雪已停。华贵妃舍不得胧月,因而带上了乳母、嬷嬷,带着胧月一起出宫。清凉台。此处景致甚好,远望凌云峰,俯瞰甘露寺。暮鼓晨钟均在耳畔,落霞孤鹜尽收眼底。四合院小巧,屋外和院内都种着碧色的梅花。碧色的梅花?从前不是听闻浣碧知道果郡王的别院里种着碧色的梅花,她是怎么知道的?“怎么了?”皇上正准备踏上台阶,看见跟在后头的我停住了脚步,不禁调转过头疑惑地问我。“臣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绿梅呢,真是罕见。”皇上嘴角一扬,笑道:“这有什么难得?你若喜欢,朕也在你宫里种些。不过和绿菊一样都是花房培育的新种,倒不如自然天成来的令人心醉了。”华贵妃心疼胧月陪着在外头吹风,赶紧娇嗔的喊道:“皇上,快进去吧,胧月吵着要进去看她十七叔呢。”皇上转身一笑,双手怕冷地揣进袖兜里,身上的墨狐皮草将他拢得像是憨厚的黑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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