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绾春轩,我这儿一片寂静,只有远远的丝竹声遥遥传来。欣贵人和我一道坐在廊下乘凉,说了一会儿闲话,过了一会儿,方德海突然跑过来。“娘娘不好了,刚刚娘娘离席不久,僖嫔娘娘说是身体不适想先回宫,不想路上碰上了圆明园的野猫冲撞,抬轿子的轿夫一时不慎将僖嫔娘娘摔落下来。”欣贵人一副“天道有轮回”的得意笑容看向我,我则是佯装无奈地感慨道:“僖嫔这一胎才六个月,又是双生胎,可怎么保得下来?”“野猫冲撞,也不盯着旁人,偏盯着僖嫔。还不知道究竟是谁不祥呢?”我搁下手中的扇子微微一笑,心想:果然,叶澜依动手了。圆明园本就是叶澜依的地盘,这里树木葱郁,猫儿兽儿都不少,听闻她做驯马女之前是驯兽女出身。不过能够让她如此利落的下手,只怕是今夜离席听到了不少消息。对于我和曹琴默而言,果郡王是能害死甄嬛的利剑,对于叶澜依和孟静娴而言,甄嬛又何尝不是能害死果郡王的匕首呢?只是甄嬛和果郡王实在不知收敛,皇家宫禁,宴会间隙,竟敢私会密谈,一点儿不怕死。既然这么不怕死,就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刺激。“欣姐姐,咱们还是去杏花春馆瞧瞧吧?圆明园不比宫里,什么都齐全,太医院未知僖嫔六个月早产,只怕也是手忙脚乱。”欣贵人立刻听懂了我话中的意思,得意洋洋地笑道:“这种热闹,咱们怎么能错过?既然不允咱们近身,远远瞧一眼也是好的。”绾春轩离杏花春馆很远,我缓缓地让小林子备了轿辇,慢吞吞地过去。到杏花春馆的院子里时,外头已经乌泱泱站了一堆人。佩儿匆匆从殿内出来,对着坐在外头的皇上回禀道:“娘娘进言,说是希望皇上不要顾及多年情分,若有不测,断断不要犹豫,必要舍母保子。”皇上坐在殿外,一听了这话气得大袖一挥,手中的珠串差点儿甩出去。“什么舍母保子!朕说过了,僖嫔母子都要平安无恙!否则要太医院一同陪葬!”皇贵妃坐在皇上身畔,佯装温柔地安慰道:“皇上,僖嫔妹妹这胎才六个月,只怕”人人都当甄嬛的胎才六个月,实际上已经快七个月了。只是孩子胎里不足,就算生出来,只怕也救不活。众嫔妃一下夜宴就为着“关心僖嫔”的缘故,都站在院子里等消息,一个个都有些乏了,可还是不得不顺着皇上心意陪着等消息。过了一会儿,温实初满头大汗地跑出来,跪在皇上身前,“皇上,胎儿尚未足月,娘娘虽已服下催产药,但接生嬷嬷说胎儿没有力气,无法出来”皇上一拍椅子的扶手,指着温实初问道:“你什么意思!僖嫔母子决不能出事!”
我和欣贵人微笑对视一眼,知道皇上不过是在无理取闹。“皇上。如此拖下去,只会母子三人具亡,娘娘告诫微臣说必要舍母保子,否则会做出比自尽更惨烈百倍之事。如此情势,微臣不得不向皇上请示”皇上看着温实初半晌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犹豫,但我知道,无论僖嫔母子如何,温实初没有未来了。皇上内心里是想要保孩子,但是他的面子不能让他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否则会寒了众嫔妃之心。温实初要做的就是全力保胎,放弃甄嬛。只是温实初对甄嬛颇有私心,他做不出放弃甄嬛这个行为,所以才来请示皇上,反而把皇上架在火上烤。如此一来,皇上怎么可能容得下他?太医是皇上的爪牙,不是某一个嫔妃的亲卫,他这样暴露私心,便没有活路了。突然,四阿哥带着身边的张嬷嬷匆匆穿过人群跪倒在皇上面前。“皇阿玛!儿臣听闻僖娘娘难产,儿臣身边的张嬷嬷曾是儿臣的接生嬷嬷,经验老道,没准儿可以一试!”我看着一脸严肃的四阿哥,便知道,双生胎,死定了。 僖妃“皇阿玛!”四阿哥跪地拱手,神色急切,一派为皇上分忧的模样。皇上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张嬷嬷。那是为李金桂接生之人,她可是这宫中“舍母保子”第一人,手法上毫无破绽,四阿哥生母难产而亡的悲惨事迹人尽皆知。皇上又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温实初。这是甄嬛亲信的太医,从刚入宫就开始为她诊脉,两家里也颇有渊源,他若肯舍母保子,就不会有此一问了。“张嬷嬷!僖嫔母子就拜托给你了!”温实初心下一失,但也知道皇上已有决断,只能跪在门口无奈地张望殿内。我却看向一脸淡然的皇上,对他的恨意又浓重了几分,纵使他偏爱甄嬛至此,甄嬛仍旧没有他的龙子重要。女人于他,不过如是。过了一个时辰,内殿里似乎传来一声婴儿哭泣,只是那声音刚哼唧了两声,便没了动静。佩儿匆匆从里面出来回禀,满眼含泪跪在地上,“皇上,僖嫔娘娘刚刚诞下一个小阿哥,阿哥血气不足,刚一出生便没了气息。”似乎是里头的甄嬛也知道了孩子夭亡的消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让众嫔妃都不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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