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叁哥…哥哥,别哭。”解肆一边说一边用笨拙的小手去擦江昇的眼泪,结果手上的泥和江昇的眼泪直接在江昇脸上和了泥。
解肆都六岁了,还是有点不分前后鼻音。江昇说自己叫昇昇,解肆说叁叁哥哥。
惹得江昇噗嗤一笑:“我没事。”
解肆伸手抱住了江昇,好紧,有点勒。但是江昇没说话,回抱了他。
“他俩总是吵架,吵着吵着,他就把妈妈拖进了一个房间…然后……然后…”他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泪水,“隔音很好,我悄悄地走、走过去趴墙上,声音闷闷的…他总是这样,妈、妈妈一身伤。还、还跟我说没事。”江昇抽抽噎噎,语无伦次地说着。
解肆听着费劲,就听出江昇妈妈受伤了。他着急道:“你妈妈受伤了?你爸爸怎么可以打她!我爸说了,男人是不可以打女人的!当然男人也不能随便打男人。”
江昇摇了摇头:“我、我说过他,他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我问、问妈妈,她就是摇头,什、什么都、都不说。”
“叁叁哥哥,你别哭了。”解肆没有什么安慰的人经验,抬头用嘴碰了一下江昇的嘴,印下一个一触即分的吻。江昇身上跟过了电似的,从嘴麻到四肢。
“你、你干嘛?”
“别哭了呀,我看妈妈哭的时候爸爸都是这样做的。”
江昇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一是因为他这人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别的小朋友看他长得好看,就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要玩捉迷藏、过家家。他不感兴趣,就蹲在地上用树枝戳戳泥土:“你们玩吧,我不喜欢。”时间久了,别的小朋友碰了壁,也就不找他玩了。
二是江衍真不是个东西。就好像江昇不是他亲生的一样,不许江昇有朋友、有宠物、有爱好。江昇上幼儿园时有几个玩得很好的小朋友,过了一段时间全都孤立他,江昇不明所以,每天献宝似的把自己的糖果送给他们,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江衍威胁他们家长,说不许让自家孩子再与江昇来往,否则就让他们家孩子消失得无声无息。
后来江昇和解肆一起捡到的那只小黑猫,江昇给它起名叫可可,愣是被他活生生打死扔在了后院。当天江昇回家的时候看到后院的小猫尸体,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干呕,吐了好几次酸水,饭也没吃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他其实特别想去质问自己的母亲,江衍在虐猫的时候她为什么不拦一下,明明他把解肆还有可可的事全都告诉了她,为什么她不能救救自己最爱的猫。
他哭了吐,吐了哭,恍惚间只怕妈妈将解肆的存在也告诉江衍。他已经失去可可了,不能再失去解肆。
“昇昇…给妈妈开个门。”她虚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江昇四肢绵软地爬起来,手脚并用地把门开了一条缝。他想问为什么不救救可可,还想问有没有把解肆的事情告诉江衍。但是她突然推开门抱住自己放声大哭,说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没能保护好可可、妈妈对不起你。江昇沉默着,松了口气。他知道了——江衍并不知道解肆的存在。
但他也知道,自己能和解肆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想带解肆去看自己最喜欢的江明湖、给他带妈妈买来的特别好吃的章鱼小丸子和后院里的无花果。
因为解肆是他七岁以来最好的朋友。是唯一一个即使在自己这里碰了壁,也会嘻嘻哈哈地又凑过来说:“哥哥,你真好看。你别不理我,陪我玩过家家好不好?”
江昇知道自己不应该和解肆关系这么好,江衍知道了会很生气逼他离开解肆。但他就是忍不住贪恋解肆带给他的温暖,即使知道总有一天会分离。
悬在头上的那把刀就要落下来了。他心脏突突的跳,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告诉解肆可可已经走了。
江昇捏着解肆的掌心,叹了口气,道:“小肆,你明天可以陪我去江明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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