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沧海
“你是如何知晓的?”话方出口容珏就后悔了,他现在追问除去揭她伤疤,没有任何作用,他早已没有机会再去防备。
谢渺瞥开目光,不想愿看他,也不忍看他。
“殿下知道,我有晒书的习惯。”
容珏一瞬就明了,再想到自己从泉州回来后她的反常,一切便有了解释。
“我并非有意去窥探您的秘密。”她轻声说着,话语中带上些许歉意,“那时入秋,您又不在,我才擅自做主想替您将藏书也都晒了。”
只是她无意间发现了他藏起的画卷,画中虽只有一个背影,可她记得画中人发间的玉簪。世上的事便是这么巧,她先看见了玉簪,又发现了画卷,命运仿佛故意要给她指引一个答案。
知道了原由,容珏竟不知是要笑还是要怒,那幅画他已许久未看过,久到他快要忘记自己曾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暗夜画下这样一副隐晦的画卷。
如今猛然被提及,他更惊觉自己的迟钝和愚蠢,原来他早就动心,却这样眼睁睁地错失。
他想问她为何不与自己直说,若她提出,他一定会细思他们的感情,便不会走到这一步。话到了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口。他深知她的教养让她无法把一些话问出口,她无法来责问他为何喜欢养育自己的人。那是他的养母,更是她的姑姑,若她问出来,他会难堪,她也会难堪。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两人细弱的呼吸声还带着生气。这样的境地里放置一对夫妻,沉寂所带来的尴尬便化作了压抑,谢渺无法忍受这如同黑云压城的阴翳,所以她率先打破了沉寂。
“我并未将此事说与旁人,殿下不必为此忧心。”
她柔声说着,容珏却是又气又疼。她不相信他,道此一句是为安抚他,更是为自己做解释,不想与他再有过多纠葛。
“怀霜,我已许久没有……”
“殿下。”她急忙开口,泛红的眼眶显出她的柔弱,“殿下不必多解释什么,我想我是明白的。”
在知道他心属何人后她难以接受,却也抽丝剥茧般想过为什么会是姑姑。她在局中也在局外,终是看清了来。他曾被遗忘在沉香殿,是姑姑将他带了出来,从此命运才有了改写。吃尽苦头的少年等到了向他伸出手的人,她想不管换做是谁都会无法忘怀,不管后来再多得到再多倾心相付,也比不上那日光芒万丈的初遇。
她都明白,可她要如何去释怀。那不是旁人,是被她从小当作母亲般依赖的人。谢荷虽然只比谢渺大十岁,可谢渺最需要陪伴的年岁是跟在她身边的。谢渺的父母皆是当世闻名遐迩的名士,在怀上谢渺前便在各处游历,因怀上谢渺才回到京城过了一段安定的日子。谢渺三岁后夫妻俩便又出门游学,虽不会久不归家,却也未多陪伴女儿。那时谢荷已懂事,见谢渺小小年纪却无父母陪伴,便让照顾她的嬷嬷带着她搬到自己的院子。那以后便是谢荷陪着她,在幼年记忆里也多是和谢荷相关的记忆。
子君是谢荷自己取的小字,她那时觉好听,央着谢荷等她及笄时替她也取一个。只是谢荷在十七岁那年入了宫,她第二年也随谢老太傅回了洛阳祖宅。可谢荷是陪她度最初年幼时光的人,后来虽分隔两地却从未生疏。
她也知谢荷和容珏不会做出违背伦常之事,可那是她爱重人,她要如何去装作若无其事。她试着去做过,可当面对他们,她便只能溃败。她耿耿于怀,却又行不来怨妇做派,便只能自救。
容珏被她一句话堵得难受,她明白什么?
她什么都不明白。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愿退步,烛笼里的蜡烛也跟这落了长长的烛泪。
容珏开口问道:“其实那次在拾翠殿一道吃饭时你就已经决定离开了,是吗?”
谢渺怔了一下,终是点了头。
那时他去泉州,回来已是初冬,未能赶上中秋节。淑妃便在拾翠殿办了家宴,为他接风洗尘,也算是补中秋团圆饭。席间淑妃和容昭聊天,忽提及遇见容珏的事。
她不过入宫半年便因受宠怀了身孕,可孩子方怀。,两月便没了,所以后来遇见容珏才求皇帝把容珏养在她膝下。
这些事其实容珏都知晓,让他惊诧的却是另外一件。淑妃突然提道:“那时还是怀霜说未去过沉香殿旁边的园子,非闹着要去看看,不然也不会遇上你。”
容珏吃惊,自然也未注意到埋首装作吃饭的谢渺抿紧了唇。
“当时遇见你,还是怀霜拉着我的袖子说你需要照顾。”淑妃笑了笑,“这样说来你二人也是缘分早注定。”
这番话让容珏忍不住去看谢渺,谢渺忽觉如坐针毡,只得抬头笑了笑,故作镇定地开口:“那时候还小,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想起这些容珏便觉可笑,她如何博闻强识,怎会记不清?这般回答,只不过是下定决心离开了而已。
他如此想着,便当真笑了出来,随即紧盯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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