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色眯眯的眼神,没有一丝悲伤。至于屋内人在说些什么,她根本听不见,只在回忆过往,顺便幻想将来。“何护卫说得对,户儿死得蹊跷,给我查!”刁当当立即起身,吩咐众人收了哭声,“邵管家,去报官。”邵刚应声,便转身出门。经过关婮身边时,她下意识看了眼,见他面相温和,慈眉善目的,背影与神态的确与那晚的歹徒相差甚远。屋内人都被打发到院中哭丧,只留刁当当和何之州在房中。出了门,便有家中下人的婆娘们不知死活地小声探讨。“老爷来姚娘子房中度春宵,为什么又和高烟死在床上呢?还赤裸……老爷胸口的匕首难道是高烟刺的?”“她可真下得去手。爱得死去活来,到头来死在一张床上。”“两人生前不知怎样快活呢。”“老爷也真是的。身子那样,还和高烟睡觉。再说,今晚不是有两位新娘子吗,干什么要和高烟做呢?”“青梅竹马还能赛不过今晚那两货色。”“高烟毕生梦想就是嫁给我们老爷,老爷背信弃义,一娶再娶,她哪里愿意,自然恨毒了老爷。”自古以来,爱嚼舌根的人都没好下场。这不,万家大姑娘万绵阳耳边飘过这阵风,心中怒火燃起,正愁悲伤心情没处发泄,当即让人把嚼舌根的妇人们拖下去杖刑。“谁敢再胡说八道,立刻拖出去杖责。”万绵阳气势逼人。这时,儒雅的万荇之走上前劝道:“绵阳,你爹死于非命,尸骨未寒,暂且别管下人们说什么……”他话还未说完,万绵阳立即打断,且毫无尊重之意:“二叔还是管好自家的事!爹死了,我瞧你最快活,指不定是你策划的。”万荇之瞥她一眼,拂袖离开。 同居室友不时,衙门来人了,领头的捕快嘴里嘟囔着两句不爽的话,刚巧被夜风吹进关婮耳朵里,她偷瞟。“大晚上的,出什么命案,真烦人。”这话定是为上灯后出门办案心里不悦而表达的私话。嘀咕之人一见刁当当迎上来,立即将方才不爽神情,换为眉头紧锁,满脸关爱且略显悲伤。关婮鄙视地盯着他的后脑勺,不禁想:“这城里人怎都如此?当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厉害。”她性子直接,可做不来这般摸样。“万老夫人,”捕头拱手作揖,自报姓名,“某乃鹿州衙门唯一的捕头君子逑,特来查看案发现场。请问死者是谁?尸体呢?”此人语速较快,新官上任,没几人见过他。“君捕头有礼。”刁当当正处在悲伤情绪中,但仍没忘回礼,邵刚立即摆手请衙门人进门。君子逑领着两个衙役,随邵刚进门。鹿州城谁人不知今日万家大喜,突发命案,喜事变白事,又成闲聊话题。外人进门,难免左顾右盼,暗中嘲笑。刁当当酷爱脸面,见衙役们偷瞟,心中自是不满,但此刻有求于人,只能忍了。“尸体呢?”君子逑前脚刚踏进寝室,目光就停在一道笔挺的白衫背影上,紧接着那人转过身。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是目中无人且器宇轩昂的何之州吗?听闻他离开大理寺后自谋生路,原来在鹿州。两人飞快对视一眼,暂将往日恩怨放在一边。“君捕头”何之州作揖,语调淡淡的。君子逑无视,径直走向床边,紧锁两眉:“这——死的真是……”故作惊讶,实则早已知晓。刁当当听了,又哭起来。君子逑说来验尸,实则根本不敢靠近床沿,光是万元户那瘦扁且鼻孔留有血迹的脸,便能吓住他,灯光恍惚下那脑袋像极了骷颅。“万老爷怎会瘦成这样?”“还是先检查尸体吧。”邵刚轻声提醒。君子逑回神,掏出手帕,捂着口鼻,有些矫情,命身旁衙役掀开尚未来得及更换的喜被。——万元户赤露上半身,胸口插着匕首,喷出的血已经凝固。“万老爷是被一刀毙命的。”君子逑说。这时,深知他能力的何之州说:“你再看看鼻上的血。”“嗯,我已经看到了。”君子逑微微颔首,“像是中毒。你们发现没有,万老爷的血从鼻孔里流出来,嘴唇也有些发黑。”“我们能看出来。”邵刚冷着脸回答,接着摆手请衙役们看,“这边还有具女尸,发现时躺在老爷身边。她叫高烟,与我们老爷相识几十载。”高烟身上随意搭着一件衣服,两条光秃秃的大腿露在外面,瞧上去死前经历过云雨之欢。死相与万元户相同,鼻腔流血,嘴唇发黑,胸部中刀。“有没有人见过凶手?”君子逑一边查看尸体,一边询问,另两个衙役跟着后面一本正经地看,也不知是不是装模作样。邵刚上前回答:“没有。这间房本是姚娘子与老爷的新房,但高烟坐在房中,姚娘子就被老爷安排在外间,把门闩了。”“所以凶手不是他人,而是他们自己。”君子逑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并打算草草结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报案?”“我儿死的这般凄惨,我自然不愿放过任何可能。”刁当当情绪激动,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你若有本事便继续办案,没本事请离开。”君子逑新官上任,心里自是有把火,见刁当当如此说话,他年轻气盛,哪里憋得住,扭着脖子便看向刁当当。
何之州眼疾手快,一步跨上前,劝道:“老夫人,还是请君捕头将现场一一记录在册吧,如此也好方便接下来的事。”不等刁当当同意,君子逑便自作主张,命两名捕快将现场所有记录入册。字迹潦草,敷衍了事。“此等废物,让他来有什么用,当真浪费工夫。”刁当当气愤,等衙门人走后,便不满地抱怨。邵刚为难:“衙门人也没看出什么,这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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