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坚定,就说明我当初下定决心带他走是对的。”脱离了那个环境之后,骆书新长成了一个正常人,一个大众印象中的好人。如果说他做坏事,会有人愿意站出来,相信他的品行,为他辩驳。骆月带骆书新跑了三次,前两次被抓回来被打的不轻。可越是被打骆月越是要带骆书新走,她不想自己儿子将来也变成这样,只要看到骆书新眼底对那两人流露出的恨意她就觉得害怕。人渣确实该死,但不能死在自己儿子手上。骆书新要干干净净的,他要做个正常人。为了两个人渣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不值当。“在小新九岁那年,我成功带他逃出来了,第一站去的广州。”九岁,三年级。姜鉴想到了自己早上看的玻璃橱柜,里面没有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奖状。骆书新轻描淡写说自己那时表现不好。当时姜鉴不觉得如何,现在想来心头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像是有针在扎。轻描淡写掠过去的人生,原来是这样的。“虽然暂时逃出了生天,可刚刚出去的日子也算不得好过。”骆月没有社会阅历,没有钱,吃住都是问题,带着个阴冷孤僻的孩子,既要解决生计,又要解决孩子上学的问题。生活的苦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精神上的。刚刚逃出来的骆月像是得了ptsd,她生怕自己的儿子走上歪路,某两个噩梦一样的人仍旧在折磨着他们母子俩。她午夜梦回被惊醒,总要提醒骆书新不要成为那样的人,说虽然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但你和他是不一样的。纵使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有暴力倾向,你也要做和他们不同的人。骆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我在教育他,在帮他成为一个正常人——其实暴力只是换了种形式而已。”一次又一次的强调你身上流着对方的血,说你们这支血脉的祖祖辈辈都不是好人。好在最后骆月醒的早,挽救的及时。提起旧事,骆月有种做梦一样的恍惚。每一步都像是从梦里走过来的。逃离是肉体上的自救。挣扎是精神上的自救。在这个过程中走过弯路,也被很多人帮助过。骆月一步步从最低端最没有保障的小厂厂妹,到抓住风口,现在转行做游戏主播。骆书新从一个少管所预备役,到现在成为一个略有名气的高中里的优等生。说是脱胎换骨,也不过如此。从人格来讲,骆书新几乎是完全摒弃掉九岁前的自己,后天重塑了一个新的人格。而其中要付出多少自我否定和自我挣扎,不得而知。
他们能走到今天,得说一句幸运。尽管他们两人主观上都非常非常努力了,依旧要说一句幸运。姜鉴已经快要忘记他是因为自己和骆书新谈恋爱才会坐在这里的,此时完全想不起任何跟恋爱相关的话题。他就只觉得心疼。一个出生就很幸运的人,在面对这样的人生的时候,能说出口的话是很少的,自己人生中的苦难不值一提。当你真的共情他们的苦难,语言就是贫瘠而苍白的。姜鉴搜肠刮肚,也不过就能够干巴巴的来一句“幸好”,“幸好你们都出来了。”可话出口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既然骆书新九岁的时候就已经逃了出来,并且重塑自我过上了新的生活,那……“他去年为什么要休学?”骆月:“因为他找上来了。”所谓的“他”是谁不言而喻。一个酒鬼加暴力狂,他讨到第一个老婆是仗着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张皮相,再加上全村对外村的骆月的欺瞒。这样的运气是不会有第二次的。骆月出逃之后,他就是一个鳏夫,尤其是他父亲因为酗酒得肝癌死去之后。没老婆,没儿子,没收入,全村的笑柄,跟人吵架骂街的时候都要被骂“你将来死了都没人给你送终”。本来人海茫茫,一直杳无音讯。可骆月一开始做直播的时候是露脸的,那么多年过去,生活步入正轨,自然就放松了警惕。她长得好看,露脸有优势,只是规规矩矩打游戏,观众老爷们也更爱看长得好看的主播打。他们就是这么被找到的。就在去年。老婆成了知名小主播,儿子也长成了一米八的大高个。男人一事无成加酗酒,身体也垮了,所以见面之后他没有用强,而是开始了卖惨。去骆月的直播间卖惨;去骆书新的学校门口卖惨;在他们租住的小区门口,跪在地上用带骆月和骆书新照片的大字报卖惨。轻描淡写自己犯下的过错,浓墨重彩自己的思念与悔恨。“我只是想要一家团圆啊!!原谅我吧!”绝不违法乱纪暴力骚扰,报了警,警察过来也只能批评教育。以一己之力搅的骆书新和骆月不得安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骆月:“小新骗我给他办理了休学,说我们一起接着逃。可休学办理好……”姜鉴:“办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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