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半敞着,病房内是中年男人坐在病床前落寞的背影。骨节分明的有力大手拨开病床上女人鬓边的碎发,伴着轻轻的叹息声零零落落的念叨着,“娜娜,是爸爸错了,这么些年没有照顾好你,总是让你一个人,连生日都没陪过你几次,现在爸爸知道错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只要娜娜好起来,爸爸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忽视你了。”“爸爸求你了,忘记那个男人好不好……”夏夏站在门口,才要上前的脚步又停下。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父亲罢了,为了女儿甘愿于周寅坤牵制,他又有什么错呢?错的是周寅坤,若不是他卡娜姐姐也不会疯,他才是那个极端致恶之人,而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审判一个被他的胁迫所钳制地父亲呢?跟在身后的卡尔,见夏夏顿挫,要进不进的,似是犹豫不定,他抬眼看了看门上的牌号,“刚才护士说是这里,我们应该没走错。”“我,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夏夏声音小小的,哽咽的。话没说完,病房内的中年男人吸吸鼻子扭过头来,“原来,是你?”一时喉咙像被塞住,她张口却无言。段凯起身拉开了门,到她跟前,“没关系,进来吧。”她看了看紧撵着的卡尔,“你在这里等我吧,我没事的。”不等卡尔应声,夏夏走进去,段凯随手将门带上。她走近床边,眼前的卡娜与当初的卡娜早已判若两人,她不再是自信靓眼,即使这样睡着,也看得出脸上的无限疲惫,往昔所有的活力都被抽干了似的。鼻腔被酸意侵蚀,眸中的泪烫红了眼,心中数万句道歉被大石压着,想唤声熟悉的“卡娜姐姐”,又唤不出口,也不配再这样叫她,想想自己还真像个厚颜无耻的情妇。“周夏夏”,男人看着窗外,声音低沉有力,叫了她的名字,耳畔传来的声音叫人心尖一凛,身体怵然僵化,夏夏不知道段凯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若第一次见就知道并且想对她下手,就该速战速决,而现在周寅坤已经人在香港的情况下,与她开门见山,又有什么用呢,以周寅坤的能力,段凯的机会完全就是零,难到……“我不会伤害你,因为,我不是周寅坤”,段凯踱步过来,女孩神色复杂没有说话。“你不用怕,我只是,想跟你谈谈”。夏夏手不禁抚上孕肚,心跳得极快,她缓缓地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段凯心机颇重,至少要在谈话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她咽咽喉咙,轻舒口气,对上男人的深潭黑眸,“段警官,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眼神睨上女孩的手腕,嫩白肌肤衬的那只红色的手绳格外耀眼,这东西他跟周寅坤手上也见过,一摸一样的,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他怎么会带这种东西,想必是另有寓意。做刑侦多年,如此明显的细节在段凯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昭告天下,直到那天看见许嘉伟身边的周夏夏,答案不攻自破。“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寅坤永远都不会放过你,我不否定他爱你,只是这种爱不是常人能承受得了的。”的确,跟周寅坤在一起,她便没有自由、不敢有朋友,只能活在乌黑阴冷囚窟里。如此言辞,就是让她离开周寅坤,而段凯明知她插翅难飞的境况还说出这种话,看来是有要帮她脱身的意思。夏夏直接问,“你的意思是,你要帮我?”没想到这周夏夏果真一点便知,连废话都可以免了,“说帮就太假了,周寅坤害的我女儿变成这样,我要他永远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女人。”“钱的方面,这里有张六百万美元的支票,是当初周寅坤派人送来的见面礼,我原封不动都在这里,足够你往后的一切开销。”一张黑色信封放在病床旁的矮柜上,与纯白色的柜面形成对比,尤为乍眼。目光下意识看过去,又顺势移向病床上的卡娜,按常理判断,段凯说的也并没破绽,周寅坤毁了他,毁了他的女儿,他现在也要让周寅坤尝食苦果。“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吗?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女孩的警惕落在段凯眼里,他付诸一笑,“你不需要信我,因为我相信你,想离开周寅坤过上正常生活的决心。”仅凭自己是绝不可能逃离的,现在大概是她最后的机会,要么去赌一把,要么就这辈子被他困着,“你想要怎么帮我离开?”段凯扫了眼墙上的时间,沉声道,“这个你不用多虑,只要你想,法国,加拿大,日本,哪里都可以,包括证件,一个新的身份”。犹豫数秒,她缓缓开口,“如果,我没有选择相信你,你会杀了我?”“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除了报复周寅坤,另一边也是我不想看到再有第二个像娜娜这样可怜的女孩出现,你看起来比我女儿小了不少,做为长辈以及多年被迫于周寅坤cao控的傀儡,我还是要提醒你,他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包括自己孩子也未必不会被利用”,说完他给病床上的人提了提被子。“我会考虑的”。“嗯,自己的命运,当然还是自己说了算”,他对着桌上的支票打眼过去,“支票,你也可以拿走。”肚子里的孩子忽地一阵蛄蛹,像是在抗议着,夏夏轻轻抚了抚,低声说,“钱的话,我就不要了,对于卡娜姐姐,我真的很抱歉,因为……我也脱了干系。”“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我真的希望她能好起来。”“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受害者,都是那个人的错,这个我还是分得清的。”段凯说完走到窗的位置,往外瞧着。一辆黑色越野车就停在对面的街巷深处。夜幕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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