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隐
我伏于曲大人脚下,向他谢罪。
他撑着额头,不住叹气,仿佛丧女之痛,切肤入骨。这样说不吉利,那便是丢女之痛吧。他已经悲痛了好几日,这天才答应见我。
“我就不该奢望嫁人能起什么作用……”他换只手撑额,又叹气,“本想此等荒诞谣言,不足为信,念及已出阁,便能作罢,没想到啊没想到。”
当下我就问了:皇帝为何会下这样一道圣旨?
“为什么,还不是我太没用,遭人陷害,连女儿都保不全!要我女真是美人,那还能叫陷害吗,那是助我高升!”他负手站起,气郁化火,“要不是我在这做官,都舍了一切陪她去,可怜我女,没有侍婢,一个作伴的人都没有。他乡异壤,她该多孤独多害怕。”
我又叩首一拜:“大人,当时我不知事情严重性,只想着勉强的姻缘毁了两个人的一生。大人的恩情小生一定要报,请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夜色浓厚得沉重,他沉默,我低头。兴许一切都晚了,兴许一切还有希望,兴许他要我配冥婚赎罪,兴许他要我跟他女儿尸骨合葬……我越想越多,越跑越远。
片刻后,我愕然地看到他回来,郑重地在我面前合膝而跪,双手交迭伏地。
“请公子代老夫护得小女周全!”
震撼我心。
我们面对面跪着,眼神交汇间,达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默契高度。
他的眼神在说:臭小子,敢不答应我杀了你。
如此正式地拜托,我也只好正式地应下。接着,问题来了。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我一介布衣,无门无路,如何去到天子脚下?”
“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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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曲尉然带我拜访上官府,虽不知何故,但应当与他的计划有关。上官为淮南郡守,曲尉然是他底下的一个县令,官阶品级上去,很多问题就不再是问题。郡守的权势地位,能接触到的人,自然不是小小县令能比的。但他带着我来走后门,会不会过于明目张胆了?
曲尉然昨日问我:“公子才名颇盛,可有仕途之想,写过什么诗,做过什么赋,我好呈上去给大人看一看。也许可以通过引贤纳才举荐,到玦城谋个一官半职……”
“啊……其实,我不会写诗作赋。”
“什么?你不是南城盛传的才华横溢,一表人才,世无双的翡玉公子吗?”
“徒有虚名罢了。”说得心虚。
曲尉然摸着胸口,顺了半天气。
“那书画弈棋呢?”
“一般……”
“那琴艺音律呢?”
“不善……”
“那你还不如女人!女人能做宫女,你能做太监吗?”
他接连几掌拍在案上,痛恨不已。
我低眉顺眼:“原来在老家的时候学过一些医术……”
“好,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婿!老夫真是没有看走眼!”
上官府中,曲廊回折,假山荷池,僻静生幽。我跟曲大人踱步在长廊上,偏头听他压低声音嘱咐:“不要跟他提我女儿的事,什么时候开口,如何开口,我心中有数……”迎面走来府中下人,向我们作揖行礼,曲尉然突然住口,还以一礼后接着道,“我们要做的事,全然跟颐殊没有关系,否则她会有危险,你可记住了。”
我虽疑惑,却也应承下来。曲大人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他接着道:“尹辗这个人看中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我担心他威胁小女性命。这几天的事,跟他都脱不了干系,他是出了名的有手段,心计深。”
“敢问大人,这尹辗是谁?”
“他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亦是最亲近的宠臣,据说,圣上甚至让他在宫中留宿。他这官职,侍中郎,本非权势滔天的实职,可他就是实权在握,一手遮天。若说有实无名的摄政王是谁,无人出其右了吧。他这人手段不是一般的……”
院墙后,传来一阵悠扬古琴声,切切如珠,心旷神怡。
忽地琴声戛然而止,响起女子的咳嗽声。
正说着,上官大人派人来请,他方才有些琐事缠身,这会儿才得空,请我们到议事厅。
在厅堂落座,上官命人斟茶,他方颅阔庭,浩然正气,是一点杂质都没有的正直不阿之感,这样的人,恐怕不好走后门吧?
上官同曲蔚然问候几句,注意力就转到我身上,他示意道:“这位是……”
“这位公子是我府中客人,就是最近才名颇丰的翡玉公子。”
“上官大人,”我抢过话头,“上官小姐这样可是积疾多年,久病不愈?”
“正是。”
“咳嗽频声音清亮,多为外感风热或痰热咳嗽;咳嗽声音清脆短促,为外感风燥或燥热咳嗽;晨起咳嗽,阵阵加剧,或食生冷后咳嗽加重,多为痰湿咳嗽;午后或傍晚咳嗽,声音清轻短促,多为阴虚咳嗽;夜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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