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搁这么一会儿骂人的心情也没有了,那就消磨掉他的耐性,就是不理他,看他什么时候走。
院子里,长廊下,他的背影看起来有那么点消寂落寞。不是我要可怜他,就是他自带那么种气质。他抬头看天,忽而又低下头看着地面,看着看着蹲下身,拿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像是漫无目的,打发时间,又站起来双手举向天空,两臂搭在脑袋上,就是没有走的迹象。
突然见他向我房门走来,我心里还跳了一下,但他只是把手放在门上,蜷缩手指,将敲未敲,将叩未叩,最后把手收回来,走回石阶上坐下。
宰相肚里能撑船,算了。我过去,开了门。
他见门开,就过来,但是没说得了什么,欲言又止。
我说,“来道歉的?”
如果是,道完赶紧走,不是,给我滚。
“你在生气?”他问。
“嗯。”我答。
“你还在生气?”
“嗯。”
刚坐在浴桶里,复盘今日一架,越想越觉着没发挥好。这会儿已经打好腹稿,准备了一堆说辞。例如识相的早点回去睡,今天别惹。或者翡玉公子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避之不及,什么时候关心起我来了?说不定是还没有气够我,非要我认清现实,断了倒追人家,热脸贴冷屁股的念头。
“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
他抬眸,眼里极为认真。
“只是、只是……这种事向来不是由女子主动,一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门第清廉,虽是没落世家,规矩依然颇多,婚姻受家里约束较大。二是女子在这事上易受伤,往往吃亏的都是姑娘家。我我我只是想让你叁思而后行,不是故意泼你冷水,也不想伤害到朋友……”
我愣在那里,傻了半天。
平时那么口齿伶俐,能言善辩的一个人,居然会磕磕巴巴,手攥得指关节发白。
眼神一贯的认真和清澈,语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是我做梦还是气糊涂了?
他此刻好像笨拙得要命,而我根本没想过他有这么一面。
不知失语的是谁,反正我半天没说出来话。
这还气什么,“你回吧。”我说。
他问:“那你还生气吗?”
“看见你就气不起来了。”
“本来我也生气,”他敞开心扉道,“不了解的情况下就去骚扰别人,莽莽撞撞,非蠢即坏。”
你……没吵够是吧?
他话锋一转,“但我也不该打击挖苦你,你是我朋友,朋友之间应当只有鼓励和建议,而不该有意贬损或吹毛求疵。是我的错。”
话语还算真诚,字字句句掏心掏肺,我决定不跟他计较。
但有一点,我跟他讲:“你哪能说我什么都没有,我有一颗真心,一颗爱慕之心,一颗赤忱之心,难道不比容貌才华财富这些来得更实际吗?”
“真心在不喜欢你的人眼里最没用。”他毫不留情地道,“你给他的心,只会被他踩在脚下,你对他的好,只会成为他的困扰,这些你不明白吗?”
靠!“你跟严廷艾说有些事情不去尝试怎么知道结果,不如放手一搏。不试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努力过至少有一点点可能,重要的是不留遗憾。这都是你说的吧?”
“这些话唯独不适用于你。”
我刚要发火,撞进他清澈眼眸。
“我唯独不希望你去做。”
得,这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也许下次要有意识地避开他眼睛。
才不会那么轻易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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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晚上,我坐在院子里随手拨弄琴弦,这叫猫抓琵琶,乱弹琴。走过来一人,我以为他是来制止我发出噪音,但他只是过来,在我身旁长凳坐下。
覃翡玉这人,忽冷忽热,好生奇怪。
“你今天怎么了?”我偏头看他,“有点反常,严庭艾上身?”
他不答,道:“音律之事,我只通一二,教不了你。”
话毕,轻抚桐木琴,音符在他手底下如潺潺流水般倾泻,延绵不绝。
震惊,这比我厉害多了。
而且胧月未免太偏心,一半照在他身上,仿若天人下凡,我看呆了。
那时我心中苦闷,不知道与谁说,就说给他听。他道,“至少你没逃避,还坐在这里。”后边有些话意义不明,“你没放弃,才让我也坐在这里。”
“还有,她的话不需全部都听,你不必成为别人,做你自己就好。”
他抬眸,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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