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一颗流星划破天际,然后极速坠落、消散。在原书剧情里,何温玉在和顾进结婚后,并没有立即随军,这是水理出门做工、见到她时才想起来的。隔着很远的距离,水理在田里插秧,她骑着单车从田埂边上的路上经过。隔壁大队有个学校,周围几个大队、有条件的家庭会送孩子去那边上学,何温玉现在在那边做教师。水理并不多关注,继续低下头将秧苗插进泥田里。天气晴朗了,春天来临,日光和暖。她梦魇的次数越来越少,不再耗费心神去计较和李岱凌之间谁对多、谁错少,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让她感觉静心,直到最后终于能把他看成过客。五月,她的生日到了,她在这个世界正式成长为一个成年人。似乎也是如此,她的面容渐渐长开,走在村道上,也会有见着她就面色通红跑开的小伙子了。继何温玉之后,她成为鹿池大队姗姗来迟,柳湾湾不知道谁在运作这一切,想要把水理往城里送。可是水理没有答应,柳湾湾就知道其中内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过年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她没有多问,每天和水理待在一起。人聚在一起,总有纠纷和风波,水理容貌愈渐愈盛,在这个落后的乡下,能轻易招来纷争。她自诩水理的姐姐,自然想要保护好她。农人不按日历上的数字生活,总是忙完这个农活,下一段时间就该忙那个,忙着忙着,半年、一年就过去了。又到了十月,今年山上的野兔突然猖獗,下来祸害农田里的庄稼,队上组织人去山上抓兔子。这年头本就缺吃的,队上的人是既愤怒庄家被毁,又高兴深山的兔子跑下来、能吃上野兔子肉了。水理接到消息愣了一会儿,想到什么,跟叶志华说她也去。野兔难抓,队上有老人以前打猎为生,才有些手段。水理没有往前凑,在旁边默默观察别人怎么做陷阱,有学有样,忙活一天,在山林里钻得灰头土脸,才抓到两只。幸好天气冷了,蛇都准备冬眠,不太出来,她不至于太害怕。抓了几天兔子,水理特意用兔肉跟人换了兔皮。这边的人爱吃兔肉,水理却不太吃得来,她每个月除了工分有点收入,能吃鸡蛋饼干,不馋这个,别人巴不得跟她换。这年头什么都没有吃饱来得重要。血淋淋的兔皮的处理工序颇多,水理先用皂角打理干净,再脱脂鞣制。因为没有白矾,她请教了那些会打猎的老人,他们有处理兽皮的方法,学着尽力将上面的余肉油脂清理干净,最后晒干后裁剪、缝补,做出了第一双手套。外面普普通通,里面是暖和的皮毛。水理并没有忘记李岱凌,捧着那双手套,有些手足无措。
最后她将它搁置到了柜子的角落。之后趁着空闲,又做了几双,拿到城里商场那家店里问了问。水理手套也做得时尚、针脚精密,配上那些昂贵的冬装正好,店家也收,这又是一笔收入。晚秋即将到来。邮递员骑着他的单车,驮着两大包东西,下各个大队来送东西。水理和柳湾湾等在村口的大树下,两个人家里都有给她们寄过冬的东西,邮递员早就认识他们,这周围哪个知青能有他们这样被家里人关心宠爱,经常给送东西过来。他一见水理道:“姚知青,你这回有两个件,一个从京市来的呢。”水理一愣。“来。”他抱着三个包裹,分了两个给水理,另一个给柳湾湾。柳湾湾也好奇,怎么会有京市的包裹送过来,和水理凑在一起看寄件人信息。水理觉得自己甚至耳鸣听错了,她好像猜到是谁,又觉得不是。已经过去七个月了。她低头看包裹寄件人信息一栏,地址是京市某个军属大院,寄件人——“林若兰”。……夜半,近冬。深山林里黑暗到近乎恐怖,静得只剩下动物的叫声,高高的大树立在头顶,仿佛将里面的人都吃掉。李岱凌带领的部队已经在这座山上蹲了六天,在西南边境上更是封闭了大半年。快进入冬天,天上已经飘起了雪。他窝在土坑里,咬着一支光芒暗淡的小手电,握着一支钢笔在纸上写着。环境不好,洁白的信纸沾染上腐叶和泥土,到了最后,已然变得皱巴巴的。李岱凌僵着手指,字偶尔会划出去一笔,信面实在不算太好。身旁的政委罗浮被他吵醒,压着声音问:“还没写完?”他们前路凶险,下午安排大家写了信,明早就送走,李岱凌明明比谁都写得快,这会儿又在干什么。罗浮凑近看,隐约看到“水理”两个字。想到出任务前,这人打的恋爱报告,罗浮意识到这信是写给他对象的。下午他还奇怪呢,原来是留在夜半解相思。李岱凌没理他,罗浮砸吧砸吧嘴,继续睡了,精神在睡梦中也高度紧绷。李岱凌写完信,折好放进信封,回头看了看隐蔽在地上的兵,望望前路,心中算计这几日的局面。他得加快些动作了,尽快结束这一场行动。……水理回房间解开包裹,家里寄来的自然不必说,京市的那一个,她在其中见到一条红色的围巾……是他寄的。托了谁的名义,她不知道,在床边安静坐了一会儿,才有精力起身整理好这些东西。平静的生活又泛起水波,水理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到了新年,初雪簌簌而落。这次,她收到的,是一封信。“水理,展信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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