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很大,种了树、菜、花和绿藤,不过这个季节就只有树还绿着,上面还有未化的雪。水理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散步,两个人拨着树叶上的雪玩。或者凑近孩子,“咯咯哒、咯咯哒”逗弄她,鼻息间一股舒爽的奶香味,水理可稀罕这个小宝贝了。抱着在怀里摇,从院子东边窜到院子西边,手臂酸了就放下来,歇息一会儿再抱起来“飞”。一岁多的孩子,一直笑呵呵,表情动作都生动得不行,水理心想她可太给面子了。小女孩高兴到双手拍,“妈妈妈妈”地叫。这可使不得。水理赶紧把人放下来,李舒妤看她抱着孩子在院角惊慌失措的模样,哈哈大笑。“姐——姐——”水理指着自己,拖长音教她,重复好几次,“姐姐——”“jie……”“诶——”水理还没应下呢,小孩子一长串同音词就冒出来了。“……”水理默,自作多情了。……爷爷他们都在书房,李岱凌下来得晚,不打算进去,倒是陆盛庭出来找他,本两个人坐在客厅,陆西菱一开始在这边跟着李舒妤玩,但她实在玩不进去这些幼稚的东西,见他哥出来了,便去了客厅听李岱凌两个人讲话。李岱凌侧对着院子,冬天冷,屋内门窗都关着,但为了采光,门窗上没有遮挡。一开始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后院那边,和好友讲着话,两个人都很认真。政治军事向来是紧密相关的,西北边上有他无从深入了解的局势,西南、京市也有陆盛庭想探知的可能。瞄到水理似乎抱着孩子经过,认真去看又只留下她蹦蹦哒哒的侧影,他只以为自己看花眼。到后院的门外边沿伸出屋檐,夏季家人会在那里摆上桌椅喝喝茶,冬季嫌冷清,挂了李舒妤裁制的红灯笼,在冬季的冷风中,叶穗微摆着。水理抱着润润上台阶,到屋檐下玩红灯笼的流苏,两个人都目不转睛,屋外亮,屋内暗,自然也注意不到李岱凌炽热的目光。这一幕带来的冲击和当初在利水镇见到水理不相上下,在此之前,李岱凌从来没有真正有那种感受,他真的会有孩子吗?会有怎样的孩子?就如同当初在利水镇重遇水理之前,他也完全没想过,他会有怎样的妻子。但所有的不确定却都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确定了。水理骤然的闯入,让他看到了在单调的生命中还能探索多少未知的可能。这就是夫妻。李岱凌的分心没让客厅的两人察觉到,估摸书房里也议完了事,他极其自然地结束话题,起身向后院走去。陆盛庭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心情不错,喝了口热茶水,看了眼目光追逐好友而去的妹妹陆西菱。“到了这种时候了,最好收收你那些心思,别以为没人看出来。”李岱凌看在两家人的面子上,不搭理罢了。陆西菱和李舒妤同岁,早年也是在这个大院里生活,对李岱凌有那么一点情谊。她瞥了她哥一眼:“你想得过?”当然不。陆盛庭放下茶,靠回沙发上。李陆两家说是世交,可也分个高低,他们一家当年因为一些事情被边缘化,最后退出京市,如今想要回来,还得倚靠李家的关系。本想着两家能联姻是最好的,心悦李岱凌的姑娘不少,但陆西菱长相、气质、学识绝对是其中佼佼者。但没想到李岱凌根本不接招,不针对谁,是哪家的枝也不接,清心寡欲的样子大家还以为他要单过一辈子了,谁知道,最后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知青。“想不过,也给憋下去。”不然不是交好,是结仇了。“哼。”陆西菱没答,跷着的腿气冲冲地搭下去,叉着手往后面一靠。“我就是气不过,他这么些年挑挑拣拣的,就挑了这么个玩意儿,凭什么?”“要学历没学历,要家世没家世,就是一下乡土妞。”
“还不如这大院儿里的呢!”陆西菱也怕人听到,说得小声。陆盛庭并不因为陆西菱是他的妹妹就偏袒她,她评价姚水理的话实在是有失偏颇,至少陆盛庭见到了人,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姚水理,和周围的姑娘还真不太一样。“你以为,除了长相,你就比得上这大院儿里的了?”若是要娶高,这个大院里有的是比陆西菱合适的人,李岱凌偏偏不看重这些。“你年纪不小了,不要太自以为是。”陆盛庭暗暗警告一声,恰时,书房的门打开,长辈们出来。……李岱凌靠过去的时候,水理正伸手摘院子后门上的小灯笼。这个是阿妤用剩下的材料顺手做的,水理见润润对大灯笼好奇,便给她摘这个小灯笼玩。她单手解挂灯笼的绳,很困难,突然头顶探过一双手,叁两下解开来,把灯笼递给她。“你怎么出来了?不是有事要忙吗?”水理转过身,看到是李岱凌,问他。“聊完了。”水理抱着孩子,李岱凌看清了她这般母性的全模全样,扬起嘴角笑。“看,好可爱的孩子。”水理把小灯笼给润润,换了一边抱她,小女孩拿到鲜艳的玩意儿,两只手捧着,咿呀咿呀地笑。水理让李岱凌看。“是很可爱。”李岱凌摸摸小娃娃的虎头帽,伸出手。“叔叔抱。”水理愣了一下,润润没拒绝李岱凌伸出的手,水理便把孩子放到他怀里。润润被李岱凌抱着,转头看了看他的脸,没闹,又回头看水理,突然叫了声“姐姐”。两个人都是一愣,水理觉得又甜又软,李岱凌感觉心被扎了一下,还是自找的。水理看李岱凌的表情,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润润再叫一声,姐——姐——”“姐……姐……”水理笑疯了,轻拍李岱凌的衣服。“叔——叔——”润润虽然没叫,但也够水理乐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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