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了也要觉得无趣。
沉仆射不方便进后宫,沉家是叫了少君长兄沉希音进宫来的。好容易等着前头礼节走过了,各个宫人都领了自家主子的亲眷往寝处去,他才有机会同这个幼弟单独叙话。
来时本想了许多要告诫的,等真到了时候,沉希音又住了口,只道:“长姐说你若实在想家,她可以递了牌子进宫来瞧你。”
宫中耳目众多,到底该小心着些。
“我哪有什么不好的,”希形也笑,“长姐想太多啦,陛下待人很好。”
“我也是这么同长姐说。她虽算得半个宗室,可惠王殿下已经故去多年,身份总是不太方便。陛下宽仁,我们做臣子的却不能忘了本分。”沉希音微微叹气,一下又住了口,敛起怅色道,“家中一切都好,你二哥三哥都完婚了,父亲叫我给你带一句……”
“谨守规矩,劝谏陛下……”还没等着长兄说完,希形先打断了他话,“去年他就这么交待我的,陛下亲自赶了他走。”他笑得轻松,也不以为是什么大事,“陛下可不是父亲那般死气沉沉的。”
沉希音闻言便沉了沉眉毛,却没提他不敬尊长,“也不像刘中书家的小姐……你是不是想这么说?希形……你……”这位长兄欲言又止,一下停了言语,只瞧着盖碗里已有些凉的茶汤。
过了好一会子,他才理好措辞,重新启唇问道,“你真晓得做侍君么?”
清仪宫房舍规整,看着自然也端肃许多。院子里只摆了几盆时令花,看去还有些单调。
端阳底下,室内还有几分艾草香气,清新得刺人。
过了两息,长兄又问了一次,“你真晓得你已是天子侍御了么?”
才到了五月,外头已有了蝉鸣声,聒噪得人耳朵疼。
省亲听着是恩典,可见见弟弟们也罢了,真见着父亲,谦少使只觉无话。对面谢长使已随同太妃去了宁寿宫里,江宁谢氏那般大族,自然来的人也多些——太妃兄弟同长使父兄都能入宫来的。
不同自己这边,只父亲同幼弟两人。
陆按察沉默了许久才问了一句:“铭哥儿过得好么。”
“回父亲,宫中一切都好。”
哪有什么不好的,便是有,鹦鹉前头,安敢多言。自然也只有一个“好”字。
“那就好。你母亲也好,钊姐儿才说定了韩家九郎,你弟弟明年也要嫁了。我们家不比旁人门第高,你在宫中也小心些,别犯了宫规。”
“爹,好不容易见一回哥哥,您说这些做什么。”陆家二郎嗔道,才同哥哥说起来,“姐姐说先生看了哥哥从前文章,很是赏识呢!”
谦少使轻轻合上了盖碗,笑得有些恍惚,“我如今在宫中,从前那些文墨不便露了给外女,还是收起来吧,烦劳父亲同阿钊说一声……也莫叫吴小姐见着。”
“……哥哥何出此言?我可是自己求来的啊。”希形又是一张笑面来,“我若不愿,又何必向陛下求呢?既求得了,又怎会没点子自知呢?”
这个弟弟便是油嘴滑舌晃得人花,沉希音微微蹙眉。他主意大,在家中父亲母亲都无可奈何,自然这个长兄也毫无办法的。他既说晓得,便当是晓得。
“自小你不想考功名,父亲才想着将你嫁了给有后劲的妻君,”希音沉声道,“哪想着你也不喜欢。”
宫中不是好去处,更不能是好归宿。
“哥哥,我说了,陛下待人很好。”沉少君面上已有愠色,也沉了脸对长兄发作起来,“长姐便不会说这等混账话。”他不轻不重地将盖碗一放,冷起脸来倒很有天家人的威仪,“我不喜欢刘中书家的小姐。”
长兄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轻轻瞧了他一眼。
这个弟弟今日为着要接见亲眷严妆了一番,袍衫裙履皆是宫中时兴样式,看去华美得很。
就是不像在家时候的天真小郎。
他静了许久才轻声道:“哥哥知道了,只是宫中忌妒,你要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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