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和也望向那清澈喜人的溪流。“你是说,你也会像那溪流一样,对前来妨害的外物不管不问?”“不,”仙人摇头,目光投向远处,“我想做的,是那溪岸。”让溪水穿行,任落花漂流。“但我始终力有未逮。”那日陶眠和苏天和在山中逗留许久,日暮时分,是陶眠先下了山。苏天和静坐片刻,本想追随着仙人的身影,一并离去。但他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他皱起眉,顺着气息游荡的来源寻觅。随后,在一处不起眼的山洞洞口,他嗅到了血的味道。是妖怪的血,还有魔。苏天和心里纳罕,是谁敢在仙人的眼皮子底下作祟,真是天大的胆子。他靠近山洞,向里面望去。洞内积攒了大滩的血迹,三具破烂不堪的尸体堆在一起,是新鲜的。说尸体也不大对,似乎有一个还在虚弱地呻鸣。在那肉堆的高处,坐着一“人”,正在舔舐手掌的鲜血。两人的目光隔空对视。是楚随烟。楚随烟看见苏天和的 分梨被苏天和撞见是个意外。比起这个,他平静的态度更是出乎意料。“你不向师父告发我?”“为何要告发?”苏天和比当事人更意外,“你是魔,我也是。我明白你在做什么。”楚随烟自尸堆之上起身,靴子踩在那苟延残喘的精魅,后者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白净的脸颊多出一抹刺目的红,更显妖异诡谲。与往日直率单纯的少年形象截然不同。他站在苏天和面前,两人身高相近,年轻人的个子总是很快抽长。楚随烟的神情不见半点天真,相反,因为长期食用妖魔血肉,他的眼瞳已经变得浑浊许多。“看来你在陶眠的面前伪装得还不错。你生啖骨血,身体应该魔化得很厉害才对。能维持凡人的外形,恐怕是下了不少力气吧。”苏天和点点头,很满意的样子。楚随烟抿了抿唇,对他的称赞不置可否。“不要让我师父知晓此事。”“你很在意陶眠?你师父是仙,你是魔。楚随烟,你本就不该拜在他的门下。”仙魔究其缘起乃是遥遥相异的两端,愈是修炼愈是走向陌路。楚随烟从一开始就不应跟着陶眠修炼。“你姐姐于修炼一途并无天赋,心思也不在此道。她拜陶眠为师,无非求个庇护。你既是有野心,就更不能在桃花山浪费时间。”苏天和理性地分析利害,但楚随烟的眼睛垂向一边。“我正是为了留在桃花山,才如此急迫地修炼。”苏天和一顿,忽而凑近,仔细地端详少年人的样貌。“……你的骨子里流淌着一半凡人血脉?怪不得我嗅到的气息总是很别扭,不如楚流雪那般纯正。”楚随烟不语。这回苏天和恍然大悟。“你的师父陶眠是长生者,你的姐姐楚流雪是魔。魔同样拥有漫长的寿命,所以楚流雪能陪在陶眠身边许久,但是你不可以。”因为血脉不纯,哪怕楚随烟修炼的天赋再高,也注定他是短寿的。楚随烟低头,摊开手掌,妖怪的血有一多半已然干涸,牢牢地扒住皮肤,如同一块去不掉的胎记,与生俱来。真脏。他回想起师父洁净的衣摆,还有姐姐那一头柔顺的、散发皂角香气的乌发。衬托之下,他是桃花山唯一不洁的存在。
但他必须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哪怕不择手段。苏天和一直观察着少年面上的表情。见他的眼神褪去漠然冷淡,变得决绝时,他微笑起来。“你比你姐姐更值得扶持。”楚随烟抬眼望向他。苏天和把那些死尸踢到旁边,当成不值钱的垃圾。“这些吃得再多也没用,杯水车薪。你想要更快魔化,就要听我的话。”他挑高眉毛,略带挑衅地看向少年。“敢来吗?走上这条路,可就不能回头了。”楚随烟想起过往的一幕幕,楚流雪牵着他的手在大街小巷捡别人吃剩的东西,和路边的小乞丐打架争地盘时楚流雪把他挡在身后……还有来到桃花山后的岁月。他生病时,在病榻前不敢离身的陶眠,修炼时手把手纠正他每一个动作的陶眠,以及陆远笛死后,伤心欲绝的陶眠。那夜他偷听到了姐姐和师父的交谈。曾经囚禁师父的皇帝死了,她那么在意他,仍旧不得不抛下他而去,只留得陶眠画不成的一片伤心。楚随烟不愿重蹈覆辙,他不想早早死去。对于能活上千年的仙人,和几百年的魔而言,凡人的寿命不过是昙花一现。他不愿自己被封进尘埃,空留师父和流雪守着一座碑。那天黄昏,楚流雪叫了许久弟弟和苏天和的名字,也不见人来吃饭。陶眠倒是规矩地坐在木桌前,等着开饭。“有两人没入座,银票,不许偷吃。”“没有吃……”陶眠刚端起饭碗,还没行动就被冤枉,不由得委屈。楚流雪眺望着山的方向,从道观有一条窄长小径延伸到山里,那是弟弟归来时的必经之路。又过了一刻钟,两人才姗姗来迟。楚随烟走在前,苏天和在后。他们共处在一个场景还没有打起来,连陶眠都觉得稀奇。楚流雪一手端着刚出锅的炒芸豆,透过敞开的院门望见二者,顿足,眉间轻颦。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不好的事端,在悄然地发芽。但楚流雪还不够富有经验,她尚且无法追溯那股异样的来源。于是少女只得暂时按下不安的心,催促两人快赶几步,上桌吃饭。四人围着一张方正的小桌,在院子里用晚膳。陶眠和楚随烟坐对桌,楚流雪苏天和坐对桌。本来是楚流雪和陶眠面对面,但另外两人老是掀桌子,迫不得已,才换了方向。楚随烟今日格外话少。陶眠在说山里哪棵树的果子成熟了,改日尝尝味道。苏天和先接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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