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眠详细询问了三件事。其一,栖凰山庄选址在何处,这里之前是用作何用。其二,齐允过往可有结识过仇家,尤其是其中有无懂风水者。其三,先前来山庄看过的道士有何言论举措,都做了些什么布局。齐允万万不敢隐瞒,把实情一一与陶眠诉说。他说栖凰山庄的选址是他父辈就定下来的,他谨遵父亲遗嘱,花了大价钱开山僻壤,在这险峻的山崖建起一座宏伟山庄。这地方本来没有人烟,但他动土前找风水先生看过,说是罕见福地,能庇荫子孙。至于仇家么……他一个商人,讲究和气生财。宁可自己吃点亏,也不愿得罪了同行。所以,应该是不存在这种非要害他不得安宁的仇敌。最后,齐允把一本花名册递给陶眠,上面详细记载了之前来到栖凰山庄的道士的道号、来头、停留几日、如何作法。陶眠顺着花名册的 布局陶眠被架着走了两步,才意识到不对劲。“等等等等,什么叫我不能留在这里?”因他挣脱,苏天和不得不停住脚。他有顾虑,似乎担心隔墙有耳,左右环顾后,才皱着眉问陶眠。“栖凰山庄地偏,按常理你闲逛不会逛到此处,谁引荐你过来的?”陶眠老实地报上薛掌柜的大名。“薛瀚?那人老奸巨猾,你怎么会与他有牵扯?”“你俩大哥莫说二哥,一样的心眼城府……不对,欸,你害死了我的两个徒弟,我怎么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讲话?好从现在开始,我们装作没见过彼此,走了。”陶眠方才处于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的惊奇中,一时间那些恩恩怨怨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这自来熟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苏天和见他转身,背对着自己,拐个弯就要离去。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楚流雪和楚随烟的话。——我师父陶眠虽有千年修行,却是稚子心性。在山上吟风弄月还好,若是离山,恐被有心之人利用。这话说得为时尚早,但……你若在山外遇见了他,还请,多照拂。
——小陶师父心善,见不得人间忧疾。他嘴上说着不愿招惹因果,但万万不忍见谁在他面前受苦。一颗真心,不可容人糟践。我作为桃花山的弟子,却犯下诸多业障,已是无颜面对他。苏兄,他日如若在何处与吾师相逢,劳烦代我捎去一声问候,这是我的不情之请。在陶眠彻底消失在拐角前,苏天和开口。“你的两个徒弟,都跟我说过,让我在外面帮衬着你。”陶眠停下脚步,庭中的绿枝垂在他的后背,与青色的衣装相映成趣,萧然而素净。“我们三人,各自有欲望,各自有所求。欲望和所求交缠在一处,成了死结,除非有快刀斩断。陶眠,我不求你的谅解,甚至你在这里对我刀剑相向,我也不会有怨言。你在桃花山对我有收留的恩情,我始终顾念,我不是恩仇不分的人。”苏天和的声音落地许久,陶眠才有回应,叹息着,在幽冷的长廊间显得寂寥。“我不过给了你几只桃子,就称得上‘恩’。我的两个弟子对你都曾推心置腹,你又怎么忍心,筹谋算计,让他们两败俱伤呢。”世人多机心,陶眠只不过没有挡在苏天和的面前,碍了他的事。而现在他的好心提醒,或许只是对自己良心的一种补偿。这回默然的人换成了苏天和。往事已逝,尘埃落定。陶眠不愿时时陷入感伤,他背对着人挥挥手。“感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也会多加注意。”苏天和不禁又言。“陶眠,就算你不信我,有些话我也要谈。魔域也好,妖境也罢,和仙是站在对立的两岸。或许有极少数的魔和妖因为因缘际会,与仙亲近,但那毕竟是‘极少数’。栖凰山庄危险,不宜多留。你,好自为之。”陶眠侧着耳朵礼貌听完,点点头,终是离开。唯余苏天和一人立在深翠白墙间,久久驻足。其实苏天和的话验证了某些东西。陶眠本来心里就有疑惑,才决定一个人到山庄里面转转。中途遇见苏天和是偶然,不过有了他这番话,倒是节省了几分力气。昨夜他用的蜡烛,非同一般。是在道观供奉后,他才随身带出来用。那香烛燃起来自带仙气儿,若是普通的孤魂野鬼嗅到了,绝对要退避三舍,不肯靠近。而他昨天绕窗走了一段,却引得屋中的魂灵紧紧追随。联想到花名册上那一个个墨水写就的名字,陶眠深深惋惜。栖凰山庄,简直是张贪婪的大嘴,不知饱腹,不肯满足。他站在无人处,顿足,左手自袖口中取出一截辟邪桃枝,在墙上轻点两下。一阵浅色光晕在桃枝的尖端亮起,是纯度极高的灵力。陶眠抬起手,随着他徐徐行走,墙面留下一道笔直的白线,又随着他的走远而隐没。他花费半天时间,走遍山庄,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阵法悄然成型,将整个栖凰山庄困于其中。做好这一切,陶眠把桃枝收回袖子里,换了一副轻松面孔,前去寻找他的徒弟。庄主的小院平日少有人进出,除了两三个年轻力壮的侍从在此守卫,还有打扫的丫鬟外,几乎不会有其他人出现。院子里有一株桃花,陶眠天然地亲近这花,站在树下欣赏良久。可惜花不是好水养活的,自带一股妖气。陶眠心里道着可惜,又在思索一个问题。……小花去哪了?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空落寥寥,半个人影都不见。那些丫鬟侍从是被庄主吩咐没事不要来扰他清净,但荣筝应该在的。他明明临走时叮嘱过徒弟别乱跑,看来这新收的小徒弟也是一身反骨,把师父的话当耳边风。出于对徒弟的担心,陶眠打算四处转转,看能不能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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