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陶你收徒就是看脸,不好看都不收的。你这偏重外在不顾人家心灵美的虚伪仙人,太肤浅了,你会后悔的。”“别瞎说,”陶眠夹了一粒茴香豆,“谁说我只看脸?我收徒只收身世惨的,不惨我不收。当然,长得好看是加分项。”“……”这样平凡但舒坦的日子消磨了有一段时间,仙妖鸡凰相处得自在舒服。这期间荣筝几次偷偷外出,陶眠没有过问。但他猜得到,徒弟大抵是在打探照骨镜的消息。某次荣筝不经意提了一嘴浮沉阁的事,在他们坐在树下饮茶的时候。她说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杜鸿似乎要在今年渡过一次小劫,非常谨慎。所以他很久没在阁中露面了,有事情都是他的亲信在代劳。还有,芙蓉府的主人去世了,貌似是因为整日郁郁寡欢,心病难愈。杜鸿给了她一个风光的葬礼,但没到场。香消玉殒。那天府上的木芙蓉,一夜之间谢了个遍。每每荣筝絮絮提起这些事,陶眠都是耐心地听,很少插话,也不评价。他的徒弟只是需要有一个倾诉的人,念叨够了,自然也就放下了。又过了两月左右的时间,五弟子仍然暗中往返于魔域和桃花山,仙人依旧装作不知情。直到这次,荣筝带回来一个新的消息。她说照骨镜有下落了。 师父的茶照骨镜,能照通体骨骼脉络。百年前为一医仙手制,传三代,亡佚。三十年前被浮沉阁偶然所得,后遗失。最近的消息是被千灯楼通过某些渠道得到,不知何时才会挂出来唱楼。陶眠本来拜托薛瀚留意点儿,有消息及时回他。薛瀚回给他一封信函,上面就俩字——不帮。看见信件的那一刻,陶眠心里踏实了。既然肯回信,那就说明应下了。至于信上说的什么,不重要。他甚至没拆信,是过了好多天,小花清理杂物时顺手拆的。薛掌柜那边儿迟迟没回音,陶眠也不催促,估计千灯楼一直压着这件宝物,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挂出来。荣筝也不催,但她暗地里很上心,始终没放弃寻找它的下落。他们师徒对坐,中间是一张由整棵千年杉木横截下来的圆桌,纹理清晰,圈圈年轮如水波荡开。这是阿九不久之前送给陶眠的礼物。仙人虽然不常在人间行走,两个挚交却常常挂念,隔三岔五送些小玩意过来。薛瀚喜欢送贵重的,而且必须是世间罕见的,最好他这份礼物送出手,八百年都不会有人和他重样儿。阿九则偏好自己亲手做。一张木桌,几套茶具……甚至还送过一个薄玉龙。这薄玉龙就是风铃的一种,由若干雕琢成龙形的长形玉片组成,悬挂在屋檐之下。有风来时,玎珰作响。陶眠很是喜爱。无风时也喜欢举高了手去拨弄,就为听那清脆的连响儿。两个朋友的礼物,陶眠专门收拾了一间屋子放置,时常清扫通风。个别的宝物十分娇气,需要精心伺候,他从来不嫌烦。礼尚往来,陶眠也三不五时地送些东西。一壶亲手酿的酒、保佑平安的符、几篮子新鲜的山果。偶尔陶眠想送点儿值钱的,又没有想法。写信问薛瀚阿九想要什么,他们却都回说,要陶眠折一段山花寄来。山中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由珍视的人亲手折下来的花,自是这世间无价的宝贝。言归正传,荣筝主动和陶眠聊起照骨镜的事。陶眠一手挽住袖口,右手的拇指抵住紫砂壶壶盖,手腕稍向内一斜,碧色的茶水旋进杯盏。茶梗如活鱼,顺着壶嘴跌入杯中,点出阵阵涟漪。荣筝坐在对面,双手托腮,手肘抵在膝盖上,身子一晃一晃,享受着仙人斟茶的养眼画面。相处了较长世间后,她发现陶眠这人属于糊弄的地方贼糊弄,讲究的地方特讲究。他喜欢喝茶,光是茶器就收集了满满几柜子。紫砂的、瓷的、玉的、鎏金银质的。瓷的还要分天青釉、粉青釉、海棠红……眼花缭乱。用来盛茶的有杯盏碗碟,高矮圆胖的,各式各样。当然石的、竹的、木制的,这些普通材质的茶器陶眠也有许多,通常是他自己在山中就地取材,打磨而成。偶尔也从村民那里收来几个。人家买来当传家宝,结果是假货。陶眠就花高价收走,也不戳穿。面前的木桌除了清茶,还有两碟清淡的小炒,几块酥软的点心。荣筝捏齐了筷子,去夹盘中的芸豆,送入口中咀嚼。这时对面的陶眠终于搞定他那套繁复的喝茶流程。“你说照骨镜被偷走?这怎么会……”“是真的,”荣筝把芸豆叠在米饭上,就着仙人的如画风姿,扒进去一大口,“我问了好几个人,都是靠谱的。他们说千灯楼迟迟不把照骨镜挂去唱楼,就是因为被偷了。”“被偷走……怎么不去寻?”“在找了在找了。但那照骨镜算不得许多人趋之若鹜的稀世珍宝,估计千灯楼的人也不急。”“如果迟迟找不到呢?”
“估计也不会怎样吧。据说照骨镜是从一个老乞丐那里‘骗’来的,根本没花多少钱。”举箸的陶眠想了一想。“我们去捉那小偷。”“然后呢?”“把照骨镜从他手里抢过来,用完了再还他。”“……听起来很合理,但好像不对劲?”“还给他之后,我们向千灯楼的人举报,再把那贼的名字报给他们。”“……”“然后我们把悬赏的奖金拿走,天衣无缝。”“小陶……我有时候就在想,幸好你是修炼成仙了,不然你把这天下闹个鸡犬不宁,你还能全身而退。”“你给我启发了。等哪天我在这桃花山待腻了,我就照办。”“我还是闭嘴吧……”昕贵人和黄答应啄光了各自的米,正在四处溜达消食。陶眠今日食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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