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现在这个会所里的都不是普通人,但他们在李青海这个年纪大多还是一穷二白,对于李青海既有能力又有家族做支撑的,可谓是得天独厚,让人想不嫉妒都难。众人一顿附和,李青海笑了笑,没接话。客套了一会儿,李青海就准备起身走了,忽然包间里间传来“啪”地一声响,是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包间内外顿时静了静。孙崇明脸色有点不好看,对李青海赔笑道:“小年轻,不懂事,让二少见笑了。”然后站起身来快步往里间走去,边走边低声呵斥:“怎么回事!二少在外面呢,闹什么?”里面有人答:“孙总,你喊来这小子不识趣儿,摔杯子砸酒瓶的,这是看不起我们呢!”李青海低头摇晃着酒杯,没往那边张望。孙崇明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是在这种私人会所,通常玩得都过头,喊来的“侍应生”不愿意是正常的,但既然人都来了,就应该知道是来干什么的,临了了再反悔不是不行,只不过这群老板也都不是吃素的,里头的小子恐怕要被整治得很惨。不过这事跟他没关系,有人掏钱有人挣钱,各取所需的事。里头响起清脆的巴掌声,孙崇明拍着人的脸蛋,语气阴狠:“小子,今天你进了这扇门,就得陪爷们儿玩,爷们儿玩你是看得起你,乖乖地让你干啥就干啥,爷们儿爽了说不定也捧你演个男主角,听明白没有?”李青海淡然一哂,喝了口酒。就听见里间一个年轻的声音硬声反驳:“我进来是喝酒的,除了喝酒什么都不干。”李青海酒杯顿在嘴边。这声音无端地有些熟悉,像无形的线扯动了他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他坐直了身体,往里间张望过去。里间的光线比外间打得明亮,三个老板围了一个年轻人,旁边还有两个女孩儿在看热闹。孙崇明给这小子气笑了,连声说:“喝酒是吧,行,你把这桌上的酒全给老子喝了就滚蛋;你要是喝不完,老子就喂你喝别的!”他挡住了视线,李青海看不到年轻人的模样,就见到桌上排着几个玻璃杯和十几瓶酒,红的黄的白的、中的洋的都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举起一只玻璃杯,仰头喝了个干净,把空杯墩回桌上,发出一声脆响。那年轻人没有停顿,又拿起了第二只杯子。桌上的酒是他们整个包间点来一晚上的量,而且中西混合着,如果真让一个人全喝了,那肯定得送医院了。转眼间那年轻人已经把几个玻璃杯都清空了,他没有停顿,又拿起一整瓶酒来。孙崇明不过是吓唬他,没想到这小子丝毫不服软,气得狠狠啐了一口:“喝!老子看着你喝!漏一口你都得给老子舔回来!”他头一偏,几人中间出现了一道空隙,叫李青海看见了那年轻人的半个侧脸。
他眉目极清秀,眼尾泛着红,看起来有些妖娆。仿佛是心有感应一般,那年轻人的目光也恰好扫了过来,看了李青海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撤开,举起酒瓶直接对瓶吹。李青海愣住了。刚才那一眼对视,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但他心里却忽然升起一股奇妙的违和感,好像对方喝下的酒都灌进了他的心里,又酸又苦。李青海按了按太阳穴,头疼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年轻人干掉了几瓶酒,桌上的酒渐渐少了。空酒瓶被他整齐地列在桌上,像是他最后的倔强。一个长得不错的男孩儿,想要钱或者想要名,来私人会所陪大老板喝酒,又不想出卖自己。这局是孙崇明组的,他不听话就是在踩孙崇明的脸,孙崇明眼见得桌上的酒越来越少,动了怒,“你小子,是真不想要命了?都来了明焰,装什么纯情?你叫庄奕是吧,来之前没给你说过规矩吗!”庄奕……?李青海“腾”地一下站起来,衣服带翻了面前装酒的托盘,酒杯酒瓶稀里哗啦地碎了满地。众人吓一跳,目光不由自主地都往他这边看过来。李青海仿佛没有知觉一般,踩着满地的碎玻璃走过去,拨开挡路的孙崇明,终于看清了那被逼着喝酒的年轻人。他长开了的眉眼比小时候还俊秀,漂亮得有些过分,眼尾泛着红,脸上也带着过度饮酒的通红,那双眼睛却依然很亮。右耳上带了一排耳钉,璀璨亮眼。——既陌生,又熟悉。这是庄奕。那一瞬间,李青海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在一千多个失眠的夜里,他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再见到庄奕的情形,但睡着之后,这些美好的幻想一次也没有进入过他的梦境。而此时此刻,在私人会所里,在这群肮脏的老男人的狂欢宴上,他又见到了他的小庄奕。庄奕也看了他一眼,目光从他身上剪裁合体的手工定制西装、到里面洁白的高级衬衣、一尘不染的皮鞋,回到自己身上沾了各色酒液的西裤衬衣——这家会所侍应生的统一服装。他漠然收回目光,抬手又抓起一个酒瓶子,仰头就灌。刚灌了两口,被李青海劈手夺了下来。李青海捏着酒瓶,手指克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手劲大得像是要徒手把酒瓶捏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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