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孟飘忱不愿意以阿鹿恩人的身份留在杜泽成身边接受感谢款待,便借口自己江湖游历,既然遇见了点沧阁一位中毒的、一位内伤难医的,便该尽本分,也就随着众人一道离开了。终于,南泽之行,留下了什么、带走了什么,一言难尽。傍晚的时候,天边起了雷滚,风带着潮湿的春草气味冲过来,不多时,乌云压上天顶,天黑得好像夜里,就要下雨了。一众人正在官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方是哪里?”司慎言骑在马上问。吴不好展目望了望:“是溪头子铺,一个小镇子,若是策马急行,该能躲过这雨,”他回头看张日尧安歇的马车,“马车走不快,尊主和公子先行,大堂主有马车,淋不到的,属下陪着便是。”司慎言看一眼纪满月,道:“你和孟姑娘去马车里躲雨,”他把外氅的领子拉高,拢住领口,阻挡不怎么温柔的春风,“咱们还是一同走。”满月见他把自己和姑娘、伤员一同关照,就不忿,策马与司慎言并行,笑道:“属下好了,没有那么娇贵。”笑意还没自脸上褪去,便惊觉身侧利刃破风。满月想都没想,贯月剑反向斜劈。暗箭被他斩为两断,掉落在地。有伏击!雷在这一刻炸了,雨豆子急劲地砸下来。道旁乱草猛地晃动,四五十名黑衣杀手,像是乘着闪电骤然出现的。立时,点沧阁众人被围在当中。这些人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攻势一起,便不难看出,他们的目标是纪满月。满月一剑荡开一名黑衣人刺向他小腹的钢刀,抹掉脸上的雨水,凛声笑道:“尊主,这么快就有人容不得属下了。”司慎言冷哼一声:“还要看他们有没有本事。”话音未落,他一跃下马,闪到方才被满月逼退那人身前咫尺。那人还不及反应,手上的钢刀就已经脱手,落入司阁主手中。接着,他被点沧阁主一刀劈倒。 有哪里疼一声滚雷。钢刀被闪电晃出高亮。亮得人从心里往外窜凉气。司慎言甩落刀上的血水, 斩开无数雨滴,凛声道:“吴不好护送马车先走。”江湖人都知道,点沧阁主的兵刃, 是一支名叫墨染骨的乌金笛子。但此时, 他却拎刀而立, 显然是要砍杀个痛快。
闪电把天空撕裂开来, 直劈到地上。锋利得如点沧阁主的刀。眨眼的功夫,十余名杀手丧命司慎言一人刀下, 他凭一己之力,为马车开辟了一条血路。雨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帮点沧阁主冲净官道上的血污。“先走!”司慎言喝道, “紫元即刻就到。”吴不好劈倒冲过来砍他马腿的刺客,还是迟疑。纪满月策马到吴不好和孟飘忱身旁, 道:“二位护好张堂主。”他横过剑脊,在拉车头马的pi股上猛地一抽, 那马儿吃痛,嘶鸣着, 冲过血路,在暗雨里疾驰而去。面杀们手见有人要逃, 呼哨一声:“结阵。”黑影交错, 眼看成阵。满月见状, 贯月剑一挥,割断自己外氅下摆,将布片遮在自己坐骑眼睛两侧——毕竟不是战马。接着,他一夹马肚子, 那马得了命令, 直向阵中冲去。马儿疾跑, 扰乱了对方的节奏。满月自马背上一跃而起,一剑抹了拦住孟飘忱去路之人的脖子,抬脚将尸体踹翻一旁。姑娘的马儿在满月身侧疾驰而过。点沧阁的随行门人不多,也即刻分为两队,一队护送马车离去,还余下十余人,与司慎言和纪满月仗剑迎敌。司阁主的刀法与他墨染骨的技法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但此时,狠绝足以弥补技法的欠缺。他又一刀,砍翻了偷袭的杀手,往纪满月身边晃去。满月方才为了让马车队走得利索,已经冲到阵眼当中,对方的阵法虽然因为迅速减员,越发残破。但纪满月此时依然在以一人之力,对敌七八人。他这时仿佛又变回了血月,做他手下的亡魂,从不用多受生死不能之苦。一人来势极猛,被满月一剑划破喉咙。但那人狠戾,见身后一名同伴补位,眼看又可以向满月袭来,他吊着一口气,竟用双手紧握住贯月的剑锋,试图阻止满月抽剑回防。纪满月脚下踏冰绡步伐绝妙,须臾间转到这人身后,赞道:“是条汉子。”剑锋一转,正手改为俯手。贯月剑锋利至极,加上满月转身的力道,那人手指被齐根削断。可他还没死透,惨呼一声,多处创口的鲜血汩汩地往外涌。“结束了。”满月剑锋猛地划过那人脖颈,终于给了他一个痛快。贯月剑太长,这般匕首似的用,锋刃上挂不住鲜血,殷红被甩得飞起来,溅了满月一脸。死尸倒地,满月正跟即将袭来的杀手照面。黑雨中,那人见他如同杀神恶鬼,四目相对时,没来由的压迫袭来,那人瞬间输了气场,只迟疑一瞬间,就被侧向揉身到近前的司慎言,一刀致命。五十来名刺客,如今已经死了大半,还剩下十几人,与点沧阁的门人们周旋。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满月脸上血腥味浓重。他和着雨水,胡乱抹掉脸上的血迹,眼下那片被遮住的红纹也被抹得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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