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满月强忍住,腿上力道骤然收紧,达奚即刻被勒得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这是一套腿部绞杀的技法。因为几近窒息,达奚胡乱挣扎,没被制住的右手狠狠抓在满月小腿上。八成已经抠进肉里了。但满月腿上力道丝毫不松懈。他仰面冲天,余光里满是火光肆虐,够撩着、簇拥着的天空。浓烟,将天上灿若宝石的星辰蒙上了晦暗。我到底在干什么……纪满月脑子不受控制的想。——————再说吴不好,火急火燎。但他脚踩风火轮也追不上纪满月。来到火场外围,这里已经乱糟糟的一片,他拉过人来问,才知道公子撑杆儿一跃就翻进去了。院墙加上烧得正带劲的火苗子,足有一丈半。吴不好更急了。他轻功差劲,砍了根竹竿子比划好几次,功亏一篑。他焦急地学么着,周围有哪个可靠的人帮忙,越急越找不到人,周围都是些功夫还不如自己的。再一转念,他又想起司慎言交代的——钓鱼呢,谁都不能信。这可怎么办!急到极致,听见司慎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做好周围防护,这几间房子,舍了吧。一会儿把冲进去‘救人’的兄弟,都带来相见,一个不能落下!”瓮中捉鳖,是人是鬼容易分辨。吴不好知道救星来了,惊急回身,低喝道:“不妥,不妥不妥,都烧了不妥!”他一边喊,一边疾步迎上司慎言,“属下失职,公子在院子里!”什么!司慎言脸色瞬间变了,来不及询问细节,快步到院墙边。火焰翻滚,吐出浓烈的黑烟,喷向夜空。“他怎么进去的!”纪满月即便轻功卓绝,这么大的火势,墙头也已经无处踮脚,他跃进院子里,不是简单事儿。吴不好赶忙道:“用竹子撑进去的。”……主意来得真快。就在司慎言想要依法炮制时,院内还露着头儿的高竹突然一阵疾晃,接着,便见有一根竹子倒了下去。吴不好惊喜道:“是公子,尊主,公子要出来了。”话音落,就见纪满月撑着竹子,青白色的衣袍早就被火烤干了,灌满了风,被烈烈赤焰投射上明暗交叠。他像一只青蝶,看似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坠入火海,却在惊心动魄中,躲过每一道火舌的勾舔。司慎言的心即刻安定下来——这只蝴蝶正向他飞过来,他要去接住他。可就在满月跃到至高点时,背后一阵劲风,“呼”地闷响着,向他后心袭来。像是达奚香主的那柄重刀。可对方这时不可能醒过来。满月不暇思虑,也来不及看是谁下黑手,借着竹子的起势,腰身猛然反转,躲过致命的暗算。但重刀直接削在竹子上,竹竿立时断了。
无处着力。纪满月真如一只伤了翅膀的蝴蝶,坠落下去。火舌张开怀抱,迎接着他。高亮的烈焰,晃得他睁不开眼。完了。他心道。可下一刻,烈焰灼烧的痛感并没有袭来,反而他被人一把接在怀里,护住了头面。那人紧紧抱着他,和他一同下坠,坠入无尽的灼热。作者有话说:纪满月:唉,我是鳖……司慎言:?又不是捉你,你这奇怪的关注点。 有惊无险司慎言觉得纪满月跟他有仇。八成是他上辈子欠了对方亿万巨款, 这辈子才会这样被拿捏。他的心像被对方握在手里,肆意的玩/弄,前一刻还安然舒心, 后一刻就如坠深渊, 太吓人了。最要命的是, 这人好像也不是故意的。但自己下意识的真实反应就是不能让他有事。唉, 问世间情为何物。卤水点豆腐。正如现在。情况危急,司慎言甚至来不及去砍下一根竹子借力, 就平地一跃而起,在火焰肆虐的墙头垫脚,直到把纪满月护进怀里, 在烤得周身都疼的烈焰里下坠。他的心才安稳下来,哪怕去承受焚身的险与痛。他们一同落入熊熊烈火。司慎言紧抱着怀里的人, 把他的脸护进自己的胸膛,他片刻犹豫都没有, 蹬在墙边不知什么烧着的东西上,原路而回。火焰被二人掠过的疾风惊扰, 生出勾扯二人的魔爪。司阁主的衣裳没浸水,多处起了火, 落地的瞬间, 抱着满月就地一滚, 压灭火苗子,才把人从怀里扶起来,急切地上下打量他:“伤到没有?”纪满月这会儿确实不太好。勒晕达奚,他就几近力竭, 他的心肺在浓烟中被熏呛得难受极了, 只想赶快逃离火场, 眼看成功,又出变故,岔气和浓烟相冲,一口全都憋在胸前,几乎窒息过去。若非是司慎言冲过来接住他,可能他落入火海,便真的起不来了。纪满月大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跌入司慎言怀里的那一刻,就下意识抓着司慎言的衣裳,像抓着依靠。到现在都没松开手。他呆愣愣的,脑子里全是刚才司慎言冲过来的画面与感触,他的焦急、他带来的安全可靠、他衣裳被火焰烤得干燥又熟悉的香……都与可怕的灼热形成对比。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