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铎道:“照这么射法,坚持个把时辰,大概不成问题。”纪满月在心里骂了句娘——真是好样儿的。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 窜天炮回来了, 报道:“大人, 百姓正在后撤,但城东粮仓在射程范围内,撤不走!”……一道又一道的火光掠过头顶飞射入城,城下瑞风铁骑的重弩手依旧有条不紊,火琉璃输送源源不断。满月向窜天炮吩咐道:“去城中给我找一条长铁索来,要够长够结实!”木易维一愣,瞬间想到纪满月要做什么,难以置信,急道:“大人要做什么?这太危险了!”纪满月挑起眉毛,非常不当回事儿的模样:“出墙遛个弯儿,”他的声音柔和又沉静,好整以暇,“论轻功,只有我行,替我守好退路。”擒贼擒王,杜将军想要明铎死,难道他自己就不怕死吗?司慎言一直没说话,突然沉声道:“不许去!”说完唇角微微抿起,沉吟只片刻,便从怀里摸出一支鸣镝,直冲天空打了上去。响箭冲破云霄,四散开花,崩出千万朵璀璨的星亮。纪满月和木易维同时看向司慎言。司阁主道:“本来准备今日夜袭,一举成功,没想……现在他们应该也是准备好了的。”繁花府此时正在单方面挨揍,杂声乱响都在城里。城下除了重弩机扩声、新箭上弦声和利箭破风声,再无其他。瑞风营众将见一支响箭上天,一时还不知对方葫芦里是什么药。但也就只纳闷片刻,阵尾压阵将领就察觉不对,隐约听见背后传来无数细碎又极轻的脚步声响。回头戒备,陡然大惊——不知从哪里出现了百余名黑衣人,距离已经近得可以看清彼此衣饰穿着了。黑衣人衣着统一,上身是对襟剑袖暗纹绣花锦袍,扎着宽腰封,腰封上悬挂百宝囊和窄刃雁翎刀。来势汹汹,显然不是来攀交情的。压阵将领顿时军哨传讯。瑞风铁骑确实训练有素,得知阵尾突遇敌袭,丝毫不乱。那重弩在紧急情况下调转方向不易,便有一半弩手从阵前撤下。杜副将军从重弩阵当中撤回中军位。阵中陡然裂开缝隙,宛如被一柄看不见的利刃十字划开,横平竖直地分割成四个方阵。后两阵直接转向迎敌。眼看远攻转为近战,火拼一触即发。可谁知,冲锋令将下未下,黑衣众人突然全体急停。紧接着每人从百宝囊中摸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股脑向骑军阵营中投掷过来。
到底还是把大名鼎鼎的瑞风铁骑晃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气势浩瀚准备冲杀,只盼一声令下,就策马冲散对方,砍瓜切菜般的杀个痛快。谁能想到对方不仅半路刹车,还扔过来不知是什么鬼东西。那些玄衣锦袍客手中的东西并不打人,只是向阵中扔。鸡蛋大小的玩意落在地上就生出一股白烟。玄铁盾兵没跟过来,而骑军将士们各自携带的轻骑盾是搏杀时挡武器用的,根本拼不成严丝合缝的壁垒,防不住这些古怪东西。片刻后,骑军阵的半壁江山都笼罩在白色的烟幕里了。“成旋风阵,冲散烟幕!”“阵中弓箭手准备放箭!”两座方阵顿时又合成圆阵,马儿飞跑带起疾风。白烟很快被冲淡了,却散得更开阔。没了烟尘阻碍视线,弓箭手得以施展。一时间,流矢像密雨一样向锦袍客们飞射而去。那百余名锦袍客,腰带分有青、绿两种颜色。不知是哪位领头人,低喝一声“撤”,部众顷刻按腰带的颜色分结成两阵,往官道左右两侧退去。他们的阵法,比行军战阵更加繁复多变,流矢密密麻麻地飞来,被他们相互配合一一挡掉,且挡且退,居然无一人受伤。这路数分明是江湖门派群架的打法。而且是非常有套路的高端群架。那杜将军再如何迟钝,也反应过来这些人是绣衣使者。这么一想,便觉得诡异的白色烟幕怕也另藏玄机。想明白这些,杜将军高喝一声:“放雷火弹!”那些江湖草莽,再如何诡谲刁钻,也终归是血身肉躯,能挡得住如飞蝗的流矢,难道还能挡得住火药炸雷吗!瞬间,数十颗雷火弹被投向绣衣使者,“轰”的炸开,地动山摇。绣衣使们瞬间倒伏,翻滚着避入道旁杂草丛。几乎同时,就见那瑞风铁骑的压阵将领,突然在坐骑上晃了两晃,大头朝下栽下马来。这动作就像会传染似的——骑士们浪涛一样的落马。就连战马都四蹄子拌蒜,恍如喝了三斤假酒。江湖游击战术,投完迷魂弹就撤。不要脸,但是管用。一名绣衣使者在硝烟中扶起被炸雷震倒的同伴,看骑军营越发混乱,稍微松下一口气。他低喝一声:“压上去!”就这样,继明铎之后,杜将军和瑞风铁骑的几位主将,也被“请”进繁花府与他们主帅同甘共苦了。纪满月是非常好心的。颇为关怀瑞风营的普通士兵,没让这五百来名骑兵也进城一起受苦,但为了表示心领对方大老远赶来的善意,满月让人把军营里的辎重,搬了大半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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