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直如一盆冰水当头,把满月从头淋到脚。纪满月讷讷的反应片刻。那些不好的猜测、张日尧如同告别的噩梦、和今日这人的话,在此刻合三为一。像无数怪影终于演化成一只无形的巨大怪物,环抱了纪满月,压得他喘不上气。他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蒙面人一句话震慑住纪满月,趁他之危的念头一晃而过,与许小楼对视一眼,终归忌惮血月公子的名头,借着他发愣搀扶起许小楼,三两晃就消失在树影深处了。桂花林间,满月孤身站着,那二人走了他理都没理。他一会儿在想,这是梦吧?从头到尾都是个梦……一会儿又在想,日尧死了?早就死了?他太执于多年团队的心血,才留下残存的意识,到游戏里来吗?那么,那一丝意识又在哪里……他耽溺于乱糟糟的思虑里,不知何时,两行泪水滑落。夜风过,脸颊泛起凉意。满月狠狠地抹干眼泪:哭什么!这不是真的!为什么要为了谎言流眼泪?说好了要眼见为实呢?!可这偏执的倔强,其实已经被过往细节悄无声息打得遍体鳞伤,根本难站一席之地。月色下,满月心中戾气横生,手中长剑突然猛地刺向地面,“嚓”的一声轻响,地面生出种脆弱得不像话的假象——长剑垂直入土三尺余。而这一刺之后,他本就所剩无几的气力就像都被抽走了,晃了两晃,一口血闷出来。殷红自嘴角滴滴答答,沾得前襟到处都是。满月浑然不觉胡乱抹了一把,他只是觉得好累,走到棵桂花树下,倚着树干坐了下来。作者有话说:司慎言:作者呢?提刀来战!本人:我错了,对不起。马上让你到达现场。 欲念破骨司慎言一路追着十二红鸟, 但他仓促间落在满月发丝上的流影香味道太淡了。那鸟儿只追到一片区域,便举棋不定。司慎言往周围去寻,远远看见了繁盛的四季桂密林, 桂花香气被风隐约地送来, 让鸟儿更加分不清流影香。林边, 几支桂枝不正常的折落, 司慎言心中一喜。再往里走不得几步,看见地上脚印和四周纷乱——这里刚刚有人械斗过。他想唤一声, 未开口,就突然被什么晃了眼睛。那是一柄剑,被人垂直向下插入土里, 没了大半截。剑旁是一棵粗壮的桂花树,树干边缘, 有谁的衣摆随风轻轻的动。
青白色的衣裳被夜色染得冷,司慎言一眼就认出来了, 正是满月刚刚喝酒时穿的那件。纪满月是背靠着树干坐的。司慎言的心猛的提到嗓子眼。他急切地想看到人,却又不敢看, 生怕入眼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几步路走得惊心动魄。确切的说是跑得惊心动魄。司慎言在满月身侧停下脚步。他看见那副单薄的躯壳还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时,放了半颗心下肚, 另外半颗旋即察觉出不对——自己刚才跑过来, 一没屏息, 二没压步子,满月早该察觉了。却连头都不抬。司慎言先是飞速打量满月身上,见没有外伤,唯有衣裳前襟斑驳一片, 嘴角挂着被抹花了的血痕。他小心翼翼地蹲下——满月目光空洞洞的, 焦点散着, 看不出是在看哪里。司慎言轻轻盖住他一只手,一片冰冷。他捂着他,柔声道:“满月。”可人依旧呆愣愣的,没理他。那只冰冷的手紧紧攥着拳,止不住的抖。若不是满月半点指甲不留,手心早就抠烂了。司慎言心惊,念他再这样心思恍惚下去是要走火入魔的,便运起一股柔和的内劲,自他手少阴冲入心脉。满月身子一凛,一双失神的眸子,才敛起半点清明。他抬眼看司慎言。那眼神好像属于一只受伤害的小野兽,饱含着惊惧和委屈。司慎言想说一句什么安慰的话,可千言万语,在此时都不合适。最终,他只是揽住满月的背,把人按进怀里,紧紧的搂住了。一只手在满月颈后不轻不重的按捏着,另一只手一下下拍他背心。司慎言衣服上带着夜寒的风尘味,让满月觉得真实。那味道,中和了桂花林撞头的甜腻;但那拥抱,让满月心里最后一方屹立的倔强轰然倒塌。隐忍克制已久的委屈,一股脑化成泪水。他合上眼睛,眼泪无声的、大颗大颗的落下来。他也不知道在为谁哭。是为这些日子消磨的时间?还是为了发售千万般受阻的游戏?又或是为了团队付出的心血?再有可能,是他潜意识里,真的接受了张日尧已经死亡的事实……今时今日,司慎言的怀抱,成了他唯一避风的港湾。他不自觉环上司慎言的腰,紧紧抓着他的衣裳,就像抓着救命稻草,在这人怀里无声的哭了好久。哭尽事发至今的孤独无助。司慎言在现实里经手过太多案件,深知情绪宜宣不宜堵。“别哭”其实放在大多数情况下,并非是什么劝人良言。他就这样抱着他,不放心地将手搭在他颈边的脉搏上感受着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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