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仓灵的关注点不在这儿,他笑着问:“这么说来小王爷是看中纪大人了吗?你看中他什么了?”小孩儿得了认可,有点得意,道:“他长得好看,又对我好,”说着,居然小大人似的向满月躬身一礼,“我……学生纪深,不知尊驾如何称呼?”模样,颇有他爹安王恪谨的文绉绉。满月刚起身给他还礼,便听有人疾步前来:“小王爷,奴婢去拿个衣裳的功夫,您这是怎么啦?”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想来是小王爷的奶娘。纪深道:“我……”他显然是不想把刚才哭鼻子的丑事儿拿出来说,摆出一副比刚才更沉稳的模样,道:“吾今日新结交了一位君子,赠铃儿之交,改日咱们请他到府上做客好吗?”奶娘即便不认识纪满月和狄仓灵,也知道今儿能来参加宴会的,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只得福礼道:“二位大人莫怪,小王爷年幼不懂事。”其实,按照纪深的身份,家教再严,也不必这般卑恭,想来是他外室庶出的身份,实在是受气受惯了。正这时,一声“深儿”,让纪深回了头。小王子顿时眉飞色舞的回头,几步飞扑过去,搂住那人:“父王,孩儿想你了!”安王趔趄着退了两步才站稳,将他抱起来亲了亲。作者有话说:明天大概率木有~~满月:今天是哄孩子专场。 罚酒三杯安王殿下被儿子扑了个趔趄, 显然是中秋宮宴上的苦肉计真的闹出内伤了。他对功夫只通皮毛,调养起来会比真正的武人慢许多。打眼看他,到现在还是副委顿的模样。与他相比, 祁王世子纪烨那点隐约的纵欲过度, 都不值一提了。满月便又顺着刚才计划生育的题儿发散思维, 越国皇室, 抛开皇上和祁王,其余真的不是年幼, 就是文弱,外加自己这病秧子——国本前景确实堪忧。安王与儿子亲昵之余,对纪满月微微颔首, 算是打过招呼。满月拱手还礼,环视一周见人来得差不多了, 纪烨也到了,还带着高嘉。高大人与满月的目光一触, 眉目极不明显的抽搐两下,进退两难, 像是想过来打招呼,又碍着是跟纪烨一起来的, 没能冒然。纪满月大大方方走过去, 向纪烨寒暄两句, 而后抱拳向高嘉道:“与南禹兄一别半载,今日得见,哥哥风采更胜往昔。”高嘉慌忙还礼,几乎一躬到地:“卿如……啊……不, 纪大人哪里话, 下官当日就看出大人非池中凡骨, 不想这么快就洗尽铅墨庸俗,风云际会了。”
满月的手从他那文士的宽袍里伸出来,仔细地帮高嘉将褶皱的前襟展平,叹息道:“从前南禹兄还称我卿如,如今……生疏了吗?”高嘉便真的不知该挤出什么样的神色了。他一心攀附祁王,但所做之事,看似在帮祁王,实际一件事儿都没帮到点子上,祁王越发不待见他,他才在纪烨身上下功夫。他不愿意让纪烨看出他与满月有什么过密交集。殊不知,世子早已经将他查了个清楚。反观纪满月,他这会儿的乐趣就在于看高嘉夹于进退之间的踟蹰,拉着他的手看似低声,其实更引周围人注意地道:“大人前些日子送给戎国候的‘醉仙芝’啊……咳咳咳,暗地里出了些岔子,让国尉杜大人酿成了害人殒命的大祸。”指得是杜泽成利用怀芝害张晓的事情。在满月看来,高嘉不是罪魁祸首,但他绝非无辜。果然高嘉神色更慌了。想说什么,嘴唇都在抖,看看满月,又犹疑着看纪烨。纪满月那张人畜无害的俏脸上泛淡笑:“啊,吓着大人了,”他继续咋呼道,“赖我,大喘气,大人放心,事情已经善后了。”正这时候,司礼侍人邀请众人落座。高嘉总算松一口气。宾客不算多,狄玄烛的安排也让人放松。别看经过牢狱之灾,狄家大公子依旧是那副大隐于世、恣意坊间的模样,儒雅地向众人敬酒:“前些日子狄家突然牵扯官非,按照礼数,狄某洗清冤枉就该着请贵客友人前来,借助各位的贵气压掉晦气。但狄某向来于人情世故懒怠,拖至今日才邀高朋满座,不周之处万望原谅。”全是场面废话,却又只有场面废话是合适的。满月想不明白他的深意——按着狄玄烛的性子,若是真的不喜欢,他大可不必如此。在场众人,安王身份最贵重,只擎着吃饭喝酒不合适,带头客气道:“这晦气事儿还数狄二公子机智果敢,若非是他及时寻出重华楼图纸中的破绽,三法司也没法这般铁腕直段。”众人附和。狄玄烛干了杯中酒,满第二杯:“今日请诸位前来,还有一件事要专门告知。”说着话,他向屏风处招手,狄仓灵一见招呼快步过来。狄玄烛继续道:“这是舍弟仓灵,年幼贪玩,不成大器,但今时玄烛身体不佳,料理狄家台前幕后过于焦摧,三日后,冬至时节,狄家家主由狄仓灵接了,日后他便是狄家的大掌柜。”原来是为了说这个。安王、纪满月等人怀瑾握瑜、韬光养晦,又见惯了权位更迭,听过也就当个事知道了。可宾客中,不乏恃才放旷的,已经开始低声评头论足,说狄仓灵放浪散漫,狄家怕是一代不如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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