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活儿跟上!”明铎高喝。自己人显然知道明铎有这手绝活,纷纷策马上前,挥刀便砍。那敌军主将撑双鞭在乱刀丛中堪堪逃开,背上还是不知被谁掠开一条通脊的口子。明铎继续依样画葫芦。这么配合着,眨眼功夫敌军四五名好手伤亡。可这把戏,很快就被对方看透了。轻骑军若如同一柄刺刀,明铎则是刀锋的冷尖。尖利的同时也是众矢之的。敌军补位不慢,眨眼功夫将明铎与同伴隔开,单围他一人在圈内。六七柄长/枪同时向他攻来。明铎借着摸爬滚打的地蹚身法,左躲右闪,又砍伤了几条马腿。对方主将刚被明铎打了个猝不及防,顶上脑门子的怒气在这时成了止疼药,让他顾不得背上的大口子。他甩开同伴护佑,看准时机,飞身而起,一鞭向明铎脊背砸下去。这是偷袭。哦,那又如何呢?太快了,明铎心知躲不过,钢刀往后一背,准备硬生生扛这一下。但那风声狠厉,他心里一抖——扛得住吗?下一刻,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明铎惊而回望,见一支羽箭正中对方主将颈嗓。敌军中爆发一阵哀嚎,己方则是欢呼。混乱中,明铎还不及去寻是谁出手相救,就听不知谁嘶吼道:“统制当心!”长/枪突袭,又一次直刺向明铎后心。他惊急回防,堪堪躲过,还未反攻,对方第二枪已至。星火之间,一支羽箭陡如星坠,要了偷袭之人的性命。轻骑军的欢呼声如被火上浇油。神来之箭,哪位英雄救命?明铎回望,见身后十几丈外,一人长身而立在战马背上,手里持得正是自己那柄硬弓,弓弦上还腻着敌人的血。那人脚尖在马臀上轻点,战马听令,急向前冲。他同时搭箭拉弓,衣袂迎风烈烈而展,人却如定海神针一般片点不晃动。硬弓射程远,准头不好控制。眼看盈满的弓弦,被他搭上一支火琉璃。明铎眯起眼睛,看清那人面貌,骇道:“司大人?!”随着他的惊骇,火琉璃已如一支闪电,冲入敌阵,正中对方中军将旗。
箭尖擦火,琉璃球破碎,将旗眨眼间烧城了一把迎风招展的硕大火炬。 不后悔吗纪满月入宫门。门口列队齐整、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金吾卫们齐向他行礼, 他往里走,见一路上偶有被丢弃的笏板、和不知是哪位大人着急跑掉了的朝靴。通向金殿的路上几步一哨,不过站岗的是太监。内侍庭从上倒下, 彻底反了。金殿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从前惯了卑躬屈膝的人, 这会儿终于站直了腰杆, 可再如何站得笔挺,也给人种心长绠短的错觉。竞咸帝端坐龙椅上, 朝臣堆了满殿。祁王站在皇上身侧,他曾是与丰年并名的武将,如今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身戎装, 穿着英武飒爽得很。九节钢鞭,直愣硬邦地杵着地。武官武将这时候都上了前线, 殿上一群文臣,是否真风骨, 一眼便知——有人对祁王睨眸怒目,也有人垂着头不敢说话。沈抒在人群里, 神色清肃,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沈大人, ”祁王道, “年纪轻轻, 位居从二品高官,前途不可限量。”这非是简简单单一句闲话。沈抒拱手,不卑不亢地做个常礼,道:“沈某人其实自幼便是个浪荡子, 梦想诗马江湖, 无奈家中看得紧, 愿望不得尝。”祁王冷笑,心道这小子年纪轻轻打得一手好太极。他又道:“若是日后,本王能将大人的心愿了却,沈大人该如何谢老朽?”这是个怎么答都不对的问题。以祁王如今的行径,哪里还有“日后”二字可论?不待对答,内阁的老大人李灿突然哼了个鼻音,怒骂沈抒道:“你这小子怎地还敢提跑江湖那一套,上次把你娘亲气得大病三个月,今时还敢旧事重提,老朽要替你爹娘好生教训你!”舅舅把话题往家事上引,沈抒不傻,此时尚没到邦国殄瘁之境,不用与祁王硬生生地拗着来。可祁王,本意就是要给竞咸帝添堵。李灿两朝元老,内阁重臣,他本不愿意动,谁知老大人偏偏自己蹦出来。要不要把刀锋转向李灿,祁王有点犹豫,正待说什么,竞咸帝突然开口了:“这是朕与你之间的事情,祁王叔莫要牵扯朝臣。日后无论是朕还是你坐这个位置,良臣终是不可多得。”祁王垂眸,冷冷地瞥皇上,突然笑了:“那也要看良臣能否为我所用,”他直盯着沈抒,“沈大人说吧,本王若是许你诗酒逍遥,你愿不愿意?”竞咸帝一时想给沈抒使眼色,示意他人在矮檐下,却又一时想看,这臣子到底有几分死忠。别看沈抒是个彻头彻尾的文臣,骨子里血气方刚,眼看血性撞脑门子,随即握拳在自己掌心狠狠掐了一下。只是姜还是老的辣,他片刻的顿挫,就被祁王看出端倪。祁王悠然地没事找事:“严公公,你数三声,若是沈大人答不上来,就好生伺候李大人。”那严公公是内侍庭的督公,金瑞死了,内侍庭数他官职贵高。他到李灿面前,行礼道:“老大人,可能要对不住了,”说罢,开始数数,“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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