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掌心浸着冷汗,她没有犹豫太久,最终选定了“成”字。安民立政曰成。比起文武昭贞或是双字谥号,“成”字显得没那么出众,但这个字却是最能诠释沈霜天一生的。他为官的时间不短,历任四州刺史,虽性子桀骜,在为政上却从未有过疏忽。沈希躬身向萧渡玄行了一礼,说道:“多谢陛下。”他的指尖落在书册上,扫了一眼,没再说什么,只轻声交代道:“回去吧。”她没想到这一切会结束得这样快。萧渡玄将书册阖上,送她到门前,沈希仍有些紧张,身躯亦是微微绷着,临到离开的一刹那,他的手忽然落在了她的肩头。要讨要报酬了吗?沈希眸光颤动,贝齿亦是重重地咬住了朱唇。然而萧渡玄只是俯身少许,向她指了指外间的花树。“还记得长乐殿后面的那棵梨树吗?”他轻声细语道,“你来那年矮它半寸,如今已经参天了。”沈希朱唇微张,她抬起眼眸,撞进了萧渡玄眼底的月色。那双眼分明是玄色的,盛着的却是微芒。既美丽,又如渊水般深不可测。她记不清自己是怎样给出的反应,沈希只知道她摊开掌心的时候,指缝里全是冷汗。沈希回到席间的时候,乐平公主仍然没有回来,直到宴席快结束时,她才终于归来。她的妆容依然艳光四射,但眼底却满是倦色。沈希敏锐地注意到,驸马陈青识没了身影,这可是公主的生辰,他去何处了?但她没能想太多,因为萧言过来了。他仍然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方才选择此刻过来。其实萧言不必着急的,婚姻大事,乃靠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平王那边还没有首肯,便是沈家想要退婚也难。等了几日,当平王妃那边也一直没有传出声音的时候,沈希便知道萧言此番是还未告诉他们。于是她便更放心了。沈希从来就没有想过退婚这件事,她要做的只是瞒过萧渡玄罢了,哪怕到时闹得再难看,这婚她也是一定要结的。不过现在想想,幸亏她攀上的是平王府。帝王的权势滔天,但在至亲的跟前,到底还是有些约束的,沈希不信萧渡玄会为了一个玩物似的她,强夺平王最疼宠的独子的妻子。至于他会不会有暗里的报复,那就到时再说。沈希心里千回百转,面上依然挂着矜持的笑,她看向萧言,在他出声之前轻声说道:“表哥,我想好了,我们不退亲,我们还是成亲罢。”高大的花藤遮挡住了外间的视线。萧言垂眼看向沈希,他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既欣悦又激动,像是快要忍不住拥住她。“真的吗,表妹?”他的声音颤抖,“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心意已决,真的不愿再嫁给我了。”沈希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会的,表哥。”“先前的确是有人胁迫我,”她的眼睫颤了一下,“不过都过去了。”沈希轻轻地抚上了萧言的手,眸光晃动,似是想要安抚他。但萧言哪里能够咽下这口气?那些人卑劣,知道平王府惹不起,便在暗中百般给沈希使绊子。萧言看向沈希的眼睛,直接地问道:“是不是顾家的人又来寻你的麻烦?”沈陆两家的政敌关系人尽皆知,主要争斗都在朝堂上。与顾家则是私怨,且纠缠多年,弄得十分难看,最关键的一回是在燕地沈庆臣危难,顾家反水并径直退亲,置沈家于险地。但这事是没法说的。因为顾家选择的是背弃齐王,投靠朝廷。当年的事闹得并不愉快,被退亲后沈希当机立断,立刻与平王府搭上了线,没多时就与萧言定亲,顾家却觉得她是早在暗里就与萧言有了首尾,因此被退亲时才那般利落。沈希从来都看不上眼这些人,也没有为之烦心多久,对于那般卑劣难缠的人,多给他们一个眼神都是在浪费心神。至于那位出身尊贵、圣眷深厚的未婚夫,她亦没了半分好感。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萧言竟真的愿意为她和顾家杠上。萧言见沈希愣神,还以为她是在害怕,他急忙安抚地说道:“你别怕,表妹。”“顾家有把柄在父亲手里,”他压低声解释道,“前任武宁侯在北地的时候……做了些见不得光的事,被父亲寻到了踪迹。”“那事极难看,”萧言继续说道,“足以令顾家满门忠烈的声名毁尽。”
他的眉眼依然温润,眸底却带着些狠戾,但那抹戾气仅是一闪而过,转眼就没了影子。北地?八成就是军务上的事。沈希敏锐地想起前朝的一桩旧事,边将战败,却屠戮百姓,假装是杀死的敌人,谎报军情,最后半座城都被杀空了。她听萧渡玄提起的时候,都觉得胆寒。也不知道老武宁侯做了什么。沈希看向萧言,说道:“我相信你,表哥。”“抱歉,那时候是我太慌乱了……”她眸光晃动,“我不该那样不信任你的,表哥。”萧言看向沈希微红的眼眶,心里的怜意多到快要溢出来。“哪里是你的错,表妹?”他按捺情绪,强忍着拥住沈希的冲动,“陆家不仁,顾家不义,我应当早就留意的,平白让你受了这般多的委屈。”沈希抚上萧言的手,说道:“没事的,表哥。”“那些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她继续说道,“他们再如何,也不能改变我即将成为你妻子的事实。”压在胸口经久的大石终于抬起。萧言的眉眼都忍不住地上扬,听见沈希说出如此缱绻的情语,心中更是止不住地澎湃。他忽然极是想要将她揽在怀里。但沈希抬起眼眸,打断了萧言的思绪:“表哥,我们能不能先不声张,就当是仍要退婚,使一使障眼法,好乱了他们的谋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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