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磨洋工时,过来割草的贺谨言看到了她,跑来问她今天怎么不去割草了?乔珍珍苦闷地指了指前面的菜地:“我以后都不去了,大队长给我分配了新任务。”贺谨言闻言有些小小的失落,不过还是帮她拔了会杂草。她年纪虽小,但干起活来显然要比乔珍珍麻利多了。因为有人帮她干活,乔珍珍也不好意思继续坐在旁边看,只得重新打起精神,继续除草。贺谨言不能陪乔珍珍太久,她的草还未割完,下午还得去山里拾柴火,捡狗粪、牛粪等。这些东西都可以用来做肥料,还能跟生产队换公分。在贺谨言离开前,乔珍珍还是老样子,想给她拿点吃的。贺谨言边跑边摆手:“珍珍姐,我不能再吃你的东西了!我下午要是回来得早,就过来给你帮忙。”乔珍珍看着没有送出去的白面馒头,恼火道:“你哥哥可真够讨厌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一整天的工夫,乔珍珍才拔了不到半亩地的杂草。眼看日暮西垂,乔珍珍打算等天色再黑一点,就收拾东西回去。反正她态度是有的,就是手上没力气,干不动活,想来大队长也拿她没办法。乔珍珍心不在焉地想事情,在薅起一团杂草时,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十几厘米长的蜈蚣从她手上的草团掉了下去。乔珍珍倒抽一口凉气,彻底失去思考能力,全身都是鸡皮疙瘩,一边疯狂甩手,一边尖叫。贺景行正从旁边挑水经过,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就见乔珍珍整个人都崩溃了,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不止。他蹙眉走了过来,一看地上扭动的蜈蚣,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正常来说,蜈蚣是很畏光的,这只蜈蚣却不跑。贺景行干脆利落地一脚踩了上去,在地面上碾了碾,出声提醒着:“已经死了。”乔珍珍听到声音,这才惊魂未定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贺景行,她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她伸出一只手,上面还戴着刚刚被她甩得松松垮垮的棉布手套。乔珍珍眼巴巴地看着他,长睫毛被泪水沾湿,有气无力地垂着,透着几分可怜。贺景行微微别过眼,帮她把手套给摘了下来。贺景行的手指修长,却布满了伤痕和茧子,给乔珍珍摘手套时,有意避开了她嫩生生的手指。乔珍珍一脱下手套,便火速逃离了事发地,生怕再看见什么脏东西。只要一想到刚刚的情形,她心里就难受得厉害。这鬼地方,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乔珍珍一口气跑到田埂上,小脸煞白,急切地呼唤贺景行:“贺同志,你快来帮帮我!我要洗手!”她嫌手脏,娇气地不肯把手放下。
贺景行把自己刚从河边挑来的水提了过来。乔珍珍蹲在田埂上,一连洗了好几遍,柔嫩的掌心都搓到发红了,心里的那股恶心感才慢慢褪去。贺景行将棉布手套递给她。乔珍珍立马嫌恶地后撤了好几步:“这手套都碰到蜈蚣啦!”大小姐不肯伸手接,贺景行只得将手套扔到桶里泡着,问她:“哪些活是你的?”乔珍珍控诉道:“大队长说这两亩地的杂草都归我!我现在都恨死他了!”贺景行沉默,地里的甜菜还未出苗,完全不需要分辨杂草,像这类的活计,已经非常轻省了。可乔珍珍还尤为委屈,抽抽噎噎地蹲在田埂上抹眼泪。贺景行不再多说,去帮她拔剩下的那一亩半的杂草。他的胳膊结实有力,轻轻松松地就能将杂草连根拔起,效率惊人。心有余悸的乔珍珍,压根不可能再下地了。她看见贺景行帮她干活,想当然道:“我不白让你干活,等会我给你钱。”贺景行身体一顿,直起腰来,牢牢盯住乔珍珍,眸光又黑又沉:“你刚刚这句话,已经足够举报你了。”忘记时代背景的乔珍珍:“……我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贺景行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干活:“我妹妹这几天吃了你不少东西。”这是在解释帮她干活的原因。乔珍珍精神恹恹地“噢”了一声,便不吭声了。贺景行干起活来就像是个机器人,一薅一个准,似是完全不会累。乔珍珍看他干活,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待天色擦黑时,那两亩地的杂草几乎都被料理干净了。“乔珍珍——”乔珍珍听见有人在喊她,一回身,就看见了正往这边来的宋桂花,忙招手道:“桂花姐,我在这!”宋桂花松了口气:“这么晚了,你咋还不回去?我还以为你又摔沟里了!”乔珍珍苦着张脸:“我活还没干完。”宋桂花沿着小路往上走,还未到乔珍珍跟前,就看见一个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男人身姿颀长挺拔,挑着水,走得又快又稳,一眨眼的工夫,就快消失于菜地紧邻的松树林中。因为天色昏暗,她没看清楚人,问:“那是谁?”乔珍珍回头时,只隐约看到男人离去的身影,她暗自嘀咕道:“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