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在门外喊:“乔知青,你睡了没?”“还没呢。”乔珍珍过去开了门,一问才知道,大队长是过来喊她去派出所的。那三个混混,已经从山里抬了下来。大队长原本是打算先带到队里,关上一夜,明早再送去县城。然而等他跟着贺景行上了山,看到那三个被倒吊在树上半死不活的混混,他总算反应过来,贺景行为何还特意让他带上几个壮劳力一起上山。他摇着头,不赞同地看着贺景行:“年轻人啊——”大队长让人先把他们从树上放下来,其中一个麻子脸,算是伤得最轻的,还尚存着几分意识,看到他们仿佛看到了救命恩人。至于另外两个,情况就比较糟糕了。大队长生怕这些人死在队里,于是临时决定,趁着他们还有一口气,赶紧连夜送到派出所。人是贺景行打的,但事情终究是因乔珍珍而起。于是,大队长一回来,就先来了乔珍珍这里,劝说她跟他们一起去派出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他来的时候,心里还是犯难的,担心乔珍珍不愿意去。他当了几年大队长,知道姑娘们遇到这种事,怕名声受损,再加上又没吃什么大亏,大都会选择息事宁人。可乔珍珍若不去,贺景行打人的事便不那么名正言顺了。结果乔珍珍一听,二话没说,便欣然同意了。夜里冷,又是坐没棚的拖拉机,她回房加了件薄外套,不放心留言言一个人在家,干脆把她也给带上了。贺景行的爹娘都在县城里,也不怕她没地方待。两人收拾了点东西,贺景行正好开着拖拉机从大队部出来。除了贺景行,车斗里还装着那三个被五花大绑的混混。乔珍珍牵着言言的手上了车,径直绕过他们,坐到了另一侧,大队长也随后上车。拖拉机启动,一行人赶往县城。进了县城,因为不知道要在派出所耽误多久,所以得先把言言送去贺父贺母那。他们是下午出的院,贺景行在回去前,就暂时把他们安置到了朋友那,本来以为很快就能过来接他们,没想到耽误到了现在。拖拉机停在县城一处占地不小的平房外,贺景行把言言抱下车,扭头问乔珍珍:“你下不下来?”乔珍珍摇摇头,她懒得爬上爬下,不想动弹。大队长也没有下车,他得亲自留在车斗里守着那三个混混。贺景行带着言言过去拍门。
县城已经通了电,没多会,屋里就“噌”地一下亮起了橘黄色的灯,一个身形胖胖的男人过来开了门。乔珍珍还记得他,贺景行之前帮她种红薯时,这个人来找过贺景行,当时他还不敢露面,只敢躲在背坡下面。贺景行低声嘱咐了他几句,转过身来,又往乔珍珍这边看了好几眼。胖胖的男人不住点着头,似是答应了什么。乔珍珍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总觉得他们说得是关于她的事。贺景行牵着言言进去了,很快,屋里便传来了贺父贺母的声音。胖胖的男人没跟过去,而是到了车斗旁,给大队长递了支烟。两人闲聊的工夫,他又偷偷瞟了那几个混混好几眼。乔珍珍听到男人自称朱哥,便猜到他就是那个跟贺景行一起在深山里捯饬养殖场的合伙人,据说很有门路。贺景行因为还有正事, 把言言送到贺父贺母身边后,没说几句话,人就出来了。众人到达派出所后,乔珍珍进去报案, 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值班民警按照流程, 相继把他们叫进去问话, 至于那三个混混,也很快被带下去看伤了。唯一还算神志清醒的麻子脸,提供了一份口供, 和乔珍珍、贺景行的说辞大都对得上。贺景行下手虽重,但考虑到他是英勇救人,又是一对三,其中两人还拿了棍子,所以并未太过为难他,只是多耽误了些时间,就让他们自行回家了。至于冯三一伙的判决,还需要一些时间审理。他犯的是流氓罪, 但因为没有得手,不确定能判多长时间。不过随后几天,派出所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几拨人报案,将冯三以前犯的事桩桩件件都抖搂了出来。冯三仗着自己有点能耐,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偷盗、抢劫等犯罪行为更是数不胜数,性质极恶劣。一个月后, 在革委会的主持下召开了公判大会, 冯三被立为典型,数罪并罚, 处以死刑。至于他那两个小弟,一个被判了七年,一个九年。这都是后话了。且说贺景行那天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到了后半夜。贺景行开着拖拉机,把家人接上后,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往回赶。正值昼夜交替之时,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乔珍珍将近一夜没睡,也就是之前下山时,趴在贺景行的背上浅浅地眯了一会,还频繁被打搅。她累得不轻,一上车,就开始打瞌睡。等到言言坐到她身边时,她脑袋一歪,整个人软软地靠了过去,睡得旁若无人,小嘴微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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