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洒了。”他道,“就着喝吧。”……这姿势好像有点怪。沈问津梗脖瞪眼,跟老板对视着僵持三秒,却见那人微微偏开视线,动动嘴,眼见着又要说些什么,攥着调羹的胳膊却不挪。沈问津生怕又听到那句“工资扣三千”。……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搁这儿矫情什么劲。沈问津心道。他于是低下头,就着齐客持着的勺儿喝了一口。窗户没关严,漏进了一小阵风,顺着沈问津光溜溜的脖子往下灌,漏了些到没扣紧的衣领里去。余光感受到老板在盯着自己看。沈问津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了下。他抬起头,见老板挑了下眉,无声地问:“怎么样?”“还行……”沈问津咂咂嘴,歪头回味了会儿,说,“好像有点淡。”齐客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往陶瓷锅里丢了点盐,搅了搅,重新舀了一勺,递到沈问津嘴边。沈问津感觉自己像是古代的试毒太监。“这回味挺正。”试毒太监喝完竖起大拇指,给出了中肯的评价。齐客沉默不语,把陶瓷盖重新盖上了。说是做饭,其实只是煮个清水面,没有任何技术难度。齐客说一步沈问津动一下,烧水下锅捞面放汤,五分钟后,一碗番茄牛肉面成功出炉。沈问津捧着面没反应过来,还在震惊:“做饭这么简单?”齐客欲言又止,喉结滚了滚,看起来很想评判点什么。俩人都面朝着灶台,是故没发现墙边不知何时多了几颗鬼鬼祟祟的脑袋。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平地起惊雷,吓了沈问津一跳。“津哥你就是煮个清水面,然后把面放汤里,当然简单啦。”木子笑道,“那不简单的汤底部分都已经被齐哥干完啦。”沈问津“卧槽”一声转过身,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把手中的碗放下了,背手撑着灶台问:“你们咋来了?”“木子被香醒了,然后微信上喊了我们一嗓子。”费列莱叹了口气,“你俩不厚道啊,背着我们吃独食。”“我不管,我要吃。”木子嚷嚷道。“我也要吃。”“我也饿了。”沈问津:……于是三分钟后,木子、费列莱、小新一人捧了一大碗面,热热闹闹上了餐桌。老度不在,向之接替了他的位置,扛着相机厨房客厅两头跑,一面跑一面配画外音:“齐哥津渡开小灶,被我们抓住了。他俩背叛了我们,罚他俩洗碗。”
沈问津站在灶台前,满头黑线地煮着面——原来煮好的那锅被木子费列莱小新瓜分了,正在重新煮——一抬眼对上了向之的镜头,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下。“哟,这位帅哥似乎不太开心。”向之端着相机,险些怼到了沈问津脸上,“采访一下,是有什么心事吗?”沈问津:……没事,就是从吃面的帅哥变成了煮面的师傅,还肩负刷碗刷锅的任务。沈问津冲着镜头,声线毫无起伏地说:“没有心事,我在反思自己吃独食的行为,并感谢大家给我这次做饭洗碗,锻炼自我的机会。”随即他便听见齐客在后边轻轻“哼”了一声,很难评价是在笑还是在嘲讽。沈问津登时把脸扭过去,觑着眼,低声说:“你笑屁。要不是你非拉我吃夜宵,要不是你煮汤煮这么香,他们能醒?原本只用洗两个碗,这下变成了六个碗。”齐客微微垂下头,觑眼看着跟前倒打一耙的人,喉结轻轻滚动,“嗯”了一下。沈问津:“?你嗯什么?”“怪我。”齐客说,“所以碗我来洗。”沈问津理所当然地以为齐客在搞节目效果,于是吃完饭,自觉收拾碗筷溜到了厨房,却见齐客已经站在厨房里,戴上了手套,打开了水龙头。见自己走进来,他便低声说:“只有一双。”沈问津知道他在说:只有一双手套。沈问津确实不想光着手沾油污和洗洁精。他“噢”了一下,片刻后忽地抬起手,把汩汩流着水的水龙头“啪”地一下关上了。“你逗我呢。”沈问津笑道,“之前我刚来时吃的那顿午饭,吃完你和向之一块儿收拾的,不是一人一双手套的?”齐客眨了下眼,沉默三秒,说:“那双破了。”“那你这双给我。”沈问津攥上了手套的那圈厚实的边,“上回你洗的碗,这回当然应该是我洗。”齐客把手往旁边挪,沈问津死死抓着手套边不松,俩人相互瞪了有半分钟,齐客终于败下阵来——俯身打开柜子,掏出了另一双手套。沈问津:……沈问津且不穿,抓着那双从柜子里出来的手套递到齐客面前,问:“只有一双,那这是什么?”齐客面无表情:“抹布。”沈问津瞪了他们那睁眼说瞎话的老板三秒,低头掏出手机开始戳,一旁扛着相机的向之好奇地问:“你这是做什么?”“挂号。”沈问津头也不抬地说,“给咱们老板挂个人民医院的眼科和精神科,早上直接去就诊。”齐客:……沈问津把自己说笑了,遂放下手机,穿上手套,试了下水温,一声不吭地洗起了碗。齐客收回目光,捞了抹布去擦桌子和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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