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刻骨铭心,又如何认不出来。山间的风很冷,冷冽寒冬伴着春夏一共轮转了好几轮,就连她自己也数不清了。人们总说,仙者慈悲,但幼时的她总不觉得。如果仙者慈悲,那为何对她们不管不顾。如果仙者慈悲,那为何从未对她们有过一丝心软。后来她才知道。仙者确实是慈悲的。那个在儿时把她从恶狗手下救出去的仙者,在引她们上山的 旧事重提,任小姐才发现原来那些曾经刻意遗忘的记忆原来如此清晰,以至于刻骨。她大概是放不下的,纵使曾经有过怨气,如今也全部消散了。只是她一直在想,若是当年她未曾使小性子,说不定还能见师尊一面,对他说一句“我错了”。未曾料到,那唯一一次任性,却是阴阳两隔的一辈子。肩膀上的手指似乎在发着抖,尤轻涟轻轻抬手碰了上去,却什么都没说。她同样自责,若是那次拦一下师妹,若是在师尊离开前并未与任闲一样生闷气,若是……若是剑宗大人看到,兴许也会觉得有些新奇,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徒弟和一向沉稳的大弟子如今不安地落着泪。或许还会一甩袖子,冷冷训斥他们:“修真之人离别乃是常事,若人人都如你们这般该如何?把眼泪擦干净。”任闲越过少女看向她身后的路行止:“他走后,山上的那群弟子不愿意再接纳我们,从此又回到了那流浪的日子。”漂泊者暂且找到了归处,可时间流转,归处早已不在。此后漂泊者依旧是漂泊者,一如既往。路行止对这种温情场面没什么触动,在三人的沉默中冷冷打断:“所以你们后来来了天冰宫?”“对,离开宗门后我和师姐去了一个客栈,后来遇到了三长老。”任闲苦笑:“很奇怪是么,到最后只有三长老肯收留我们。”“不,奇怪的不是这个。“路行止否定道:“一出宗门就找上你们,不可疑么?”“……”
只见任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了。她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们被下套了。”路行止低垂下目光,脑子里蹦出一段深埋的记忆:“在那之前他一定还做了什么。”“你凭什么这么推断。”任闲咬牙。“因为一切都很巧,巧合在仙魔大战你们下山,巧合在剑宗正好在那时灵力絮乱,巧合在为什么他们偏偏要找上你们。”天冰宫虽然走的一贯是哪有好处站哪边的风格,当时身无分文无一可图的两个被逐出师门的女弟子,有什么能让一个长老亲自登门邀请。哪怕曾经是剑宗的弟子,也是两个宗门不认的弟子,有名无实,更何况剑宗还已经死了。天冰宫那群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会第一时间去找到他们。除了早有预谋他想不出其他原因。“这还不够巧么。”书瓷够巧。术茨任闲不得不承认,这已经不能用巧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摆明了在说你被别人当棋子利用了。任闲冷呵一声:“你继续分析,我倒是要看看还有多少坑。”“还有一问,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受得限制越来越多了么。”路行止淡淡开口,没什么情绪:“我猜三张老找到你们时是这么说的:‘两位姑娘被同门驱逐难道不觉得恨么,明什么都没做却成了众矢之的,可是你们什么都没做错,这样的事在天冰宫是不会发生的,你们会拥有永远的自由与财富,你们永远都是自由的。”自由,对于当时成日闷在山里的两个人来说简直就是梦想。“但现在呢,你们得到了他允诺的自由了么?”路行止镇定反问。答案很明显,并没有。任闲脸色很难看:“你怎么知道。”路行止淡淡:“我见过他,十年前我见过他一面,那时我还被关在水牢里,他找上了我,和我说什么自由与恨,话里话外都想让我杀了路棉。”任闲愣住,没想到当年三长老居然去找过他。“当时他和我做了一个交易,能两全其美的交易。”任闲眉心一跳,感觉他接下来说的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他替我放火烧了天冰宫,我替他重伤路棉,顺便把自己的痕迹抹的一干二净。”路行止深色的眼珠动了一下,里面犹如风暴席卷:“那场火是我放的,也不是我放的。”但确确实实是他所希望的,那便算是他放的吧。“你不该告诉他们的。”尤轻漪轻轻在她身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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