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双峰山这样的村后山头,基本都会被村民用作坟地。身后经过的一个个小坟包就是这猜想的最好印证。她不怕坟,甚至刚才还觉得在坟头看星星是一件浪漫的事。但在这荒山野岭的坟地深处,忽然出现了一道诡异的光,让她的心忽然停了一拍。那是个什么人?或者说,那是不是个人?安荞暂时忽略了头顶的星星,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电筒的光调到最亮,小心翼翼地向那光源之处走近。手电的流明盖过了地上那微弱光源的亮度,等她穿过了遮挡视线的树丛,灯光照上那一处,如她所料,照出了个清晰的人影。是个活人,且是个男人。男人大概早就感受到了她的靠近,当手电筒的灯笔直地向他照来时,他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转过头向安荞望来一眼。这一眼短暂,安荞却看清了他的模样。一身土黄色的迷彩服,手上拿着把大工兵铲,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半张脸被灰黑色的面巾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精亮的眼睛。她的脚步在原地顿住。黑夜和陌生人并没有给她带来未知的恐惧,反倒是那双眼睛,仿佛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安荞职业病发作,尽管手头没有带着摄像机,但好奇心一上来,什么畏惧都消失了,径直便走到了男人身后。深山老林,孤男寡欲。默契诞生在荒诞的气氛里,安荞没出声打扰,男人也没再看她,转回头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大功率的手电照向他手中的铲子,和他身前正在用铲子挖掘的坑。既是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也无形间帮他照亮了眼前正在忙活的事。一个坑在他的大铲子下越挖越深,而坑边的东西,她当然也看到了。毛茸茸,没有一点动静。不大不小的一个蜷缩着,身下铺了个白色的蛇皮袋,身上的胎衣还没有完全去除干净,湿漉漉地沾着,也有血从蛇皮袋上淌下来。大概是什么牲口的尸体。这样的画面带给安乔的冲击力t太大,她不禁忽略了礼貌的称呼和敬语,询问出声。“这是什么?”铲子挖掘潮湿泥土的声音并不响,男人清楚地听见了她的问话,然而却在沉默许久后,才再一次转过头,用精亮的眼睛又看了一眼她。这个点了,在这里出现个女人,的确是一件值得疑惑的事。万幸,他没有把她当作山里的女鬼。安荞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两双眼睛落入彼此眸中,给彼此带来在这黑夜中的第一印象。她没有恶意,这一句问句纯属好奇。男人察觉到了。他放下铲子,一手抓着那湿漉的牲口的耳朵,托着它的脑袋拎起它的身体,将它完整的形象从胎衣里拿出来,告诉眼前的女人:“马驹子。”“马驹子?”
安荞微微皱眉,走到了男人身边。男人将马驹子往她那儿一放,尘土掀起一股浓厚的腥味。四条修长的腿布于饱满的身下,很有马的形态,可全然没有马的生机与活力。安荞也没想到,自己来到坝上后 那匹马驹子的意义坑挖好后,小驹子被男人轻柔地抱起,放进坑中。安荞和他的手电筒的光同时照在其上,显现它刚脱离母体,尚且湿漉漉的毛皮。刚才在地面的时候,她看着这小驹子一动不动的模样,便已在感慨生命的脆弱。此时看着男人一铲铲往它身上盖土,她心里更多了分难言的失落。明明这牲口跟自己毫无关系,但毕竟也是条小生命。土逐渐覆盖过小驹子的全身,填满了小土坑。男人又用铲子拢了一抔土堆在坑上,造出个小坟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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