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问题都得不到回应,他焦躁,不安,得不到的回答就想让对方用行动,用反应来告诉他。庄念被迫趴在窗上,指痕蓦地印在上面留下朦胧的印记。另一双手穿插着交握住他的五指,顾言扶在他的耳边,喘息里是焦灼的欲望。渺小如尘埃的车辆行人就在两人脚下,远处是绕城的江,灯火璀璨的桥梁和大厦。他们做的忘我,仿佛天地都倾覆,他们的眼里看不到景物,只有璀璨之下彼此裸露的身体。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短暂的,没有任何阻碍的只属于彼此。萧瑟的风将街边树上仅有的那几片枯叶扫落,初冬来了。许是知道这样的夜不会太长,顾言执拗的抱着怀里昏睡过去的人,仔细的看着、临摹着,仿佛要将对方的每一处细节都刻印在脑子里。他用体温和仅有的几件衣服暖着对方,直到惺忪的睡眼动了动,长睫簌簌,怀里的人欲要醒来,他才闭上眼睛。稀稀疏疏的动静小心翼翼的响着。他的脸颊被人轻轻抚摸,唇上一温。庄念昨晚没回应过他,他还是要走。昨晚的一切,不过就是对他的告别而已。人群早已散去,庄念下楼时天还未亮透,只灰蒙蒙的白了一层。他径直回到了住处,毫不意外的在楼下见到了唐周。唐周坐在院内的小花坛上,弓着身子,耳朵上带着黑色耳机,手里端着ipad仔细的在听着什么。庄念脚步轻的几乎没有声音,但唐周还是准确的抬起头。他扬起如纸一般苍白的脸,眼眶红的充血。他的身后是一片荒芜的黄土,种在里面的花草连根茎仿佛都被昨晚的秋风吹散了。庄念走到他身边,在距离不远的地方落座。“你们”唐周才一开口,就偏头猛地咳嗽起来,耳根也咳成红色。庄念淡淡的看着他的狼狈,目光短暂的落在他手中的ipad上,轻轻开口,“你坐在这听了一整个晚上吗?”唐周猛地转过头,闷红的眼眶里流出泪来,竟也是一副隐忍委屈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他还爱你”他颤声问着。他的唇瓣干裂,抹去眼泪的手都冻成了青紫色,略瘦的身体因为冷轻轻抖着。庄念只默然的看着他。他失去的一切,所有的痛苦都是拜唐周所赐,他恨他,但东窗事发,又只有他才能保护住顾言。
“顾言已经知道了,他不是顾家的孩子。”庄念缓缓开口,“把那个女人藏好,永远不要让她出现在世人面前,顾言就能应付。”言罢,庄念起身,微低着头,侧着眼看那个憔悴的人最后一眼,而后转身离开。“庄念,你不准再回来。”唐周的声音幽幽传来,仿佛能听到牙齿磕绊的声音,“只要你不回来,我保证顾言不会出事,谁都不会出事。”“你会走的吧”他的话音绝望的颤抖着,“你会走的,对吗?”戾气褪去,他的语气中带着哀求。庄念脚步微顿,最后却只缄默着离开。事到如今,讽刺唐周或者激怒唐周什么都不能改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遭,他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承受,那么就要承受到底。庄念信步走入老旧的楼道,身形晃了晃,撑在冷墙上大口喘息着。他说顾言是疯子,其实他们三个谁不是呢。七年间哪怕有一个人愿意放手,都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只要你走了,他就一定能看到我。”唐周站在原地突自说着,疯魔一般,“一定会的,只要你不在了,他会看到我的。”“我那么爱他,我的爱不比你少!”低吼在空旷的小区内起了回声,只引得小区内的宠物狗狂吠几响。要带走的东西都已经收好,庄念拖着行李站定在客厅内久久望着。顾言说这里早就已经没有他的痕迹了,对庄念而言却并非如此。最难熬的那一段时间,他反复告诉自己,只是换了些家具而已,这里还是他和顾言的家。是夏青川教会他的一种心理暗示,虽然对病情没好处,却能很好缓解割裂的痛感。他会在两人依偎过的地方发呆很久,厨房,客厅,卧室,卫生间。有时一坐就是一个下午。那段时间,他就是靠这间屋子,靠着这间屋子里的回忆撑下去的。“庄?”房间的门没关,夏青川风尘仆仆的撞进来。庄念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刚过,距离他要去机场的时间还早。夏青川似乎看穿了他要提前离开,面露不快,“还好我早来了,你的心可真够狠的庄念。”庄念弯着眼睛笑笑,也不避讳自己的心思,只道,“我不太会跟人道别,对不起。”夏青川看了他一会,揉了揉鼻子,抢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说,“走吧。”庄念的房子和车都低价卖了,夏青川开着自己的车送他。“真的要走?”他明知故问,不甘心似得继续说,“顾言去过你那,知道你安装了信号屏蔽器,大概也猜到了唐周在威胁你。”庄念搭在膝上的手轻轻一抖,“他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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