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时也静默。只有外面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张世杰不是崖山海战的主帅吗,怎么听上去是从外面回来的样子?方耀关掉屏幕,心里疑惑。张世杰的船回来得很快。张世杰的年纪看上去要比张弘范大一些,虽然还是中年人,但头上已见白发。之前他见大势已去,便率领十几条船突围而出,却又内心彷徨,未曾走远。杨太后在他的船上,他便向杨太后请求在宗室中另立新帝,以便重整军心。杨太后面色哀婉,一言不发,正在他苦心劝说的时候,有兵士急冲冲跑进来报告天有异象。他本以为是龙卷风之类的异常天气,但来到甲板却见到远处数十赤星突然坠落,海湾上空火红一片。杨太后看到这一幕,坚持回船。张世杰犹豫再三,终于命令众人驾船返回。途中他们还遭遇了元人,但奇怪的是,元人虽然船多势众却一箭未发,他们自然也没有主动攻击。直到两边船只遥遥相望、平静地擦身而过,惊疑不定的张世杰才派人喊话,对方却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离奇答案。“我家元帅说了,此番宋人有神君相助,我军先行避退,日后再与尔等较量!”神君?听到这个词,张世杰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寺庙中端坐无言的神像和神神叨叨的神汉巫婆,不由得更加困惑了。如果他们管用,宋人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百余年前那位徽宗可是自号教主道君皇帝,钦宗在汴梁被金人围困时还弄出了六丁六甲的闹剧。带着这样的疑惑,张世杰终于回到了崖山。他看见了漂浮着木板和残破船只的海面,以及正在感谢神君、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的宋军。又是神君……到底发生了什么?刚目送元军离开,又看到张弘范的船队回来,宋人士兵们的呼喊声更加兴奋了。因为这么多年张世杰表现出来的忠贞和坚持,他们没有为张世杰的离开而怨愤,而是真心欢迎他的回来。张将军果然没有抛弃他们、没有抛弃大宋!但将领们就没有那么单纯了,固然有人真心理解和体谅,但也有人心情复杂、沉默不语。张世杰神情自若,指挥着船只在中间穿行。但他手下的军士们却不如他心脏强大,多少都为之前的逃跑而感到不是滋味。船行没多久,一直站在船首的杨太后就看到船阵中央安然无恙的帝船,一直提着的心立刻放松下来。她身体微微一软,差点摔倒,还好旁边的侍女机灵扶住了她。“上天保佑,我大宋社稷不绝。”张世杰心里也是一松。另立宗室是万不得已下的选择。已经换了两任小皇帝了,再换宗室子弟,朝廷的权威将大打折扣。而且他也算是看着赵昺长大的,人心都是肉长,他又岂能没有一点感情。
但登上帝船,张世杰看到的却是诡异的一幕。熟悉的人群中站着一个衣着怪异的陌生年轻人。他一头短发,僧不僧、俗不俗的,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自己。陛下和陆相站在他身侧,后面是乌压压的官员、士兵、侍女和杂役。好像整座帝船上的人都集中到甲板上来了,而且还隐隐以那个奇怪的年轻人为主。只带着杨太后和少数下属登场的张世杰不由得心头忐忑。难道是要对他刚才的行径予以处罚。可苍天在上,他对大宋实在是一片赤诚。“母后,张将军!”小皇帝激动地喊道。“陛下。”杨太后走上前把这孩子抱住。虽然不是亲生,但她丧子,小皇帝丧母,相处几年下来居然也有了些母子之情。“参见太后。”陆秀夫拱手行礼,又对二人道,“太后,张将军,快来拜见方神君,刚才正是神君降下天火,才救了我们性命。”神君?天火?杨太后虽然还有些发懵,但出于一贯以来对陆相的信任,她立刻整理衣衫,正容下拜。“多谢神君伸出援手,妾身代大宋历代先君拜谢。”张世杰见太后行了跪拜大礼,也只得跟着跪下。“多谢神君。”他带来的军官也慌忙跪下。方耀有趣地看着这些人的神色,惯例让他们起身。“我不喜欢别人拜我,你们也不用叫我神君,叫我方先生即可。”方耀看看众人,一个个虽然神情亢奋,但面容依然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还有些人身上带着伤。“你们先退下吧,只留几个人和我说话即可。”“是,方先生。”见他又一次提及称呼,陆秀夫这次改了口。他转身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退下吧。”众人无声退去,甲板上霎时只留下了南宋小朝廷的核心人物,杨太后、小皇帝、陆秀夫和张世杰。“方先生,请到船内说话。”陆秀夫小心地将方耀迎进内室。皇帝乘坐的这座大船规模极大,建筑极精。皇帝的舱室也和皇家殿宇没有什么区别,不但宽阔明亮,而且几乎没有晃动的感觉。本来是杨太后和皇帝坐在上面,其他人坐在下首两侧。但方耀身份特殊,陆秀夫便请神君上座,然后再调整其他座位。方耀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算是客人,哪里有夺走主人座位的道理。”他轻轻一挥手,皇帝座位的一侧便出现一张舒适的现代座椅。出于现代人开会的习惯,方耀还在所有座位的旁边加了茶几,在上面摆上水果、糕点及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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