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慈忽地放慢脚步,似乎积压了许久,终于脱口问道: “ 宫玄兄,你一个人待在不近轩那么多年,会感到孤独吗?”他的语气格外正经,不像平时那般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倒叫天宫玄有些不习惯,不过也不影响他思考对方提出的问题。只是这个问题于他而言实在是太难了些。天宫玄倒是会思考一些问题,比如说为什么作为守境者非意外永世不得离开禁地,比如后山山洞里封印的东西到底有多厉害,再比如为何兄长那么渴望飞升……但对孤独二字,他却从未想过。大概是因为他天生有些冷淡,喜欢独处,也善于独处,性情这种东西,是极难改变的。“孤独。 “天宫玄薄唇微启动,吐出两个字,谢倾慈身体一震,心里莫名有些心酸和心疼,正要说些宽慰的肉麻话,却听天宫玄补充道。“从未。”宽慰的话恰在喉咙里,憋得谢倾慈难受。少顷,话音落,他们来到血库江问乔则是面无表情的抱着怀中人,手上满是鲜血,在慕白胸口处徘徊,似乎想要去堵住那个窟窿,却又害怕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发现了来人,只通过余光便知道是谁,嘴里喃喃道:“ 来晚了,你们来晚了,我也来晚了。”谢倾慈慢慢靠近了些,小心翼翼地试着叫了两声: “ 江……江兄?”江问乔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后,又迅速低下头,再次把视线定格在怀中人身上。见他不打算搭理自己,谢倾慈又退了回去,去看天宫玄,带着询问接下来怎么办的意味。
天宫玄神情微妙,眉头似蹙着,眼神少了分淡漠,多了分哀愁。紧接着,他轻轻用手沾了一滴地上尚还新鲜的血,拿出浮生铃,以血为引,窥探慕白在此之前所发生的事。又是一道熟悉的白光乍现,待视线聚焦,眼前的画面微微发生了些变化。塔内的结构没变,只是塔内的人却变了。江问乔这会儿还未赶来,此处只有被锁链束缚住手脚的慕白,他本就孱弱,此时被这样对待,身上的病态感就更强了。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受伤,空气里也没有血腥味。只是下一秒,这层塔的大门变哗啦一声被打开了,亮光一下子涌入,里面的人难以适应,下意识闭上严谨,但还是忍不住眯着眼看向光源处。渐渐的,看清了来人。共三人,其中为首者身着一袭金色窄袖劲装,弯曲的长发披散两肩,额间束着一金色抹额,俊秀风流,倾国倾城。乍一看还以为他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女,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男身女相的男人,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暴露了他并非是真的年少。虽说他在装嫩,但不得不承认,装得确实挺成功,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保养得如此好。“莫非,他就是洛州王。 “ 谢倾慈用的是陈述句。他此前在皇宫的时候,太学的老师上课时会提到关于九州各个国主的形容,其中关于这洛州王的描述便是老年身,少年样,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比女子还要柔美,还有个同样柔美的名字,叫洛华羽。洛华羽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健壮的侍卫,其中一个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内放着一把利刃,闪烁着银光。一种令人格外不适的气息慢慢靠近,最后停在慕白面前。“青王,你知道我来干什么吗?” 为首的金衣男子道,语调格外娇柔,透着丝丝瘆人的阴气。慕白看了眼托盘里寒光凛凛的利刃,没有半分胆怯瑟缩,在决定用自己的性命换来洛州千石粮食以及半条洛青河时,他就已经做了了必死的准备。继位十余年,有十年是在床上度过的,不问朝政,不解民生,已是惭愧不已,如今能用自己这副残躯唤来洛青二州的和平,他觉得这时间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他扬起脖子,视死如归: “ 我的血,随便你取,也请你能够信守承诺。”洛华羽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神色转冷,一字一句道: “ 我自然会信守承诺,这些年,只要你们按时给我送血,我何时亏待过你们青州。”话落,他用一种十分惋惜的目光一寸寸描摹着慕白的模样,叹息道:“ 只是可惜了,你这个血库马上就要油尽灯枯了,否则,我和阿音的合作还能再久一些。”他话音一落,慕白猛然睁大了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惊恐一点点漫入,微微摇头,似乎是难以置信,忽然似相通了什么,不禁苦笑,只喃喃道: “母后,母后……合作?难道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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