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这一哭就像是水洪泄了闸,汹涌泛滥,排山倒海。
刚换上的背心被泪涕揉得不成样子,周常远也没有哄她停的意思,安静地抚着她后颈,做人肉抹布。
张瑾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一半说给周常远,一半说给自己,都是积压在心里多年不曾袒露的心声。
哭声里夹杂着抽噎,她口齿并不清晰,周常远零零碎碎地听到一些,起先是与陆恺的感情有关,后来越说越远,提起了父母和小时候。
“他明明说不想要小孩,结果呢,这么快就和那个女人有了孩子,原来是不想和我要孩子……”
“我从来都不要他报备行程,我那么信任他……”
“他的工作忙要各地跑我知道,家务都是我做,家里的事情就没让他操心过……”
“他忘了我的生日,忘了结婚纪念日我都没有生气……”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哪里不好?怎么就比不上那个女人?”
……
“以前在家里就是,我已经很乖很听话了,从来不惹麻烦,考试都考第一名,但我妈还是嫌弃我,她不说,但是我都知道……”
“戒指根本就是继妹弄丢的,可她打的是我……”
周常远听得直皱眉。
她体贴有礼,善解人意,原来是从小就被迫学会了懂事。
因为缺爱,所以稍有人对她好,她就记在心里,加倍地好回去。
她对谁都好,生怕别人嫌弃她,可从未学会先为自己考虑。
她就是对别人太好了,没有脾气,才更被像陆恺这样的人不当回事。
周常远沉默地拍着她的背,灯光在她黑色的发顶投下一圈光晕,掌心下的后背又薄又窄,几乎握不住,她太瘦了,太亏待自己。
张瑾从来没有对谁这样毫无保留地说过这些,包括陆恺,但对着周常远一口气说出来了,仿佛知道他不会嫌弃,永远与自己站在一边。
感官和身体的细微末节,潜意识地感受到了他的包容,深沉无声,只剩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
渐渐她哭得累了,只剩小声的啜泣,一顿一顿地抽着,伸手揉又红又肿的眼睛。
“常远,我好困,想睡觉了。”
此时的张瑾没有任何顾忌,坦诚得像卸了壳的蜗牛,简单得像一汪泉水,一眼能望到底。
怎么看怎么不像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
周常远将张瑾扶起,带上楼,这次没有带她去她以前住的那间屋子,而是将她带去了自己的卧室。
“这里可以吗?”
卧室以灰白色调为主,陈设简洁,和他的人一样冷练。
“谢谢。”张瑾点头轻声道,感激他的贴心。
躺在宽大柔软的床里,周身都是周常远身上干净清冽的味道,看他替自己拉被子,张瑾不好意思,小声说:“今天……又让你照顾我。”
周常远坐在床沿,侧脸看着张瑾,精致的眉眼清晰温和:“瞎客气。”
张瑾抿唇,突然想起来他还要上班,忙问:“啊,你上班是不是要迟了?”
早就迟了。
周常远却说:“还来得及,你安心睡,我去换衣服。”
张瑾这才想起来自己对周常远的背心做了什么,经不住红了脸。
她侧身蜷在被子里,睡着前模糊地想起,周常远单薄的背心被眼泪浸湿后贴在了身体上,她紧挨着的半张脸颊被硬的肌肉煨得暖烘烘的。
他怀抱其实很温暖。
从衣帽间换好衣服出来,张瑾已经睡着了,周常远双手轻轻撑在床沿,半晌,忍不住低头在她瓷白的脸颊落下一吻。
她只这样小小的躺在床上,这栋房子就是满的,他的心也是满的。
周常远挽着外套下楼,从地下车库将车开出院子后一路加速。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要紧的工作,只是去朋友的公司帮忙做金融分析。
下个学期开始是他硕博连读课程的最后一年,不用再上课,届时只需提交博士毕业论文。
这个暑假,按计划他本应该去接手周路鸣留下的生意,以后逐渐从大伯手里接管公司。他往年每次假期去做各种实习也是为此做准备。
可公司在纽市,他不想错过这两个月与张瑾相处的机会。
亏他想得出来顾不上照顾猫咪这样的幌子,也就张瑾这么简单好骗的人信他。
第二天,差不多是同样的时间,张瑾又出现在周常远家里。她怪不好意思的,周常远倒是毫不惊讶,自然地说:“来了?你先坐,早餐一会就好。”
张瑾没好意思坐,凑过去帮忙,却因为做饭习惯不一样,要么碰到他胳膊,要么踩进他怀里,与他冲撞了好几回。
张瑾自然知道他隔着衣衫的身体多么硬实有力,脸一热,更慌乱,最后还是周常远睨着她说:“你坐着吧,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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