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纾不该搭理他们。”
温湛入宫奏事时,对太后如是说。
“你不予理会,他们便拿不准你的心思,找不出你的弱处,免去多余拉扯。”
龚纾托腮沉思,温湛与父亲行事大不相同,亲爹强横霸道,好似盘踞山中的万兽之王,反他的一律肃清,温湛却如清涧流水,无欲则刚,谁也挖不到他的弱点。
执政者,自然霸气些好,辅政的话,肯定温湛更合适。
“我不发话,难保他们不像对待先帝那般对我,反复纠缠,咄咄逼人。我是真不爱看那些东西,白白费时费精神。”
温湛不再多说什么,他甚至没抬头,拧着眉,正在翻看另一堆奏疏,十分烦恼。
收家奴的人头税,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各地地方官接连上疏,有的人家隐匿家仆人数不报;有的人家让家奴去申换良籍,但仍旧留手里使唤,换汤不换药;还有以此为借口丢弃年老体衰不堪用的仆人,一时间流民激增。
要收点钱,每一步都万分艰难,但如果从这里就打退堂鼓,那后边的新政也别想搞了。
“地方上觉得朝廷异想天开,根本不想听话办事。”咸鱼太后坐一旁摇摇手里的苏绣牡丹团扇,吃着梅饼,只管抱怨。
事关国家税制百姓生计,温湛轻扣奏疏,蹙眉沉思,面上全无笑意,龚纾看他专心致志的侧颜,只觉怦然心动,被迷花了眼。
“不想办是一回事,办不办得了是另一回事,这件事有个大麻烦,对于奴籍的家仆们来说,跟着主人吃好喝好住得好,他们本身就不想自立从良,官府自然难以推行。”
“那怎么办?”
小色鬼见他总算抬头,瞅准空隙,挤过去坐到他腿上,黏黏糊糊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糖冬瓜,含笑出主意。
“要么加收奴仆的人头税,雇主一定会因此克扣家仆的份例,他们跟着主人便越过越差了;要么朝廷出钱安置这些人,让他们离开主家过得舒服,就不会想要继续为仆为奴了。”
温湛下意识地把手按在太后胸脯上盘弄,若有所思地说:“我一直在想纾纾之前的提议,由官府安排无家可归的女子织布干活,人用起来,办得好了还能赚钱。此事我与户部商讨过,朝廷的钱都是从税赋中来的,一是田赋,二是人丁税,三是商税。其实除了收税,朝廷为什么就不能自己经商做生意呢?”
龚纾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朝廷不是已经做起生意了吗?官船出海与南洋小国以织物瓷器易金银香料,北方边镇互市以茶叶换马匹牛羊。”
“说得不错,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干脆做大点?”
温湛随意扯过一张纸,在上边挨个写上“种桑”“养蚕”“收丝”“织布”“染色”“制衣”。
“宫中所用织物以及官袍赐服都是内廷制造局安排的,而制造局其实也是从御用的商人那儿花钱买来,再雇绣娘裁剪制衣。既如此,官府安排人专事织造,除开宫中用度,多余的拿出去售卖,不也一样吗?从种桑开始就自己来。”
“可这……不就成了与老百姓抢活干抢饭吃?”
“雇的人不也是老百姓?受朝廷雇佣正经干活,不必被主家随意打骂买卖,生的孩子也是良籍,怎么样都比给富绅们继续做奴仆好了吧。而且,有些东西不用什么本事,像种茶叶,私茶泛滥,官府想管都管不住,但有些东西就不同了,纾纾手里这双面苏绣,还有那些蜀锦云锦,说是贡品,民间亦多有流传,要是会这些的能工巧匠,都拿在朝廷手中,价钱想怎么开就这么开,毕竟用这些东西的人,他们不吝钱财只图奢华体面。”
“对对!还有烧瓷器的官窑,还有首饰宝石,还有木材石材。”
“太后娘娘觉得如何?”
龚纾拍拍小手,笑靥如花。
“好!虽说是件又麻烦又难办的糟心事,但办好了,既能解决奴仆流民的问题,还能挣钱,太傅真聪明!”
“既然娘娘点了头,那我就将此事带去内阁详议,该怎么办,让谁去办,后边再给娘娘上奏题本。”
一听他要走,粘人精立马环住脖子抱紧他。
“怎么这就急着走?连亲都没亲一下。”
“小祖宗,这儿是慈宁宫,是内宫,不是外朝的乾清宫,也不是武英殿,我一个外臣待久了别人要起疑的。纾纾乖,今天事多,明日我寻个空再来陪你。”
小太后失望地放开他,耷拉着嘴角,眼睛湿漉漉的。
什么狗太傅,心里只有朝政,没有她。
温湛扶额哀叹,满朝上下都在笑话他好男风,龚老头留下的破事一大堆,这小妖精不帮忙也就罢了,还整天装可怜缠他,要命了真是。
“别伤心了,太傅亲亲你再走好不好?你听话,下回给你舔下面。”
“真的吗?你每次都说怕别人起疑,好多天都不……不搭理我……下回下回,都下回一百次了!”
她偏过头,粉粉的小脸蛋幽怨可爱,娇嗔时嘟起嘴,可以挂个油瓶上去,温湛看着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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