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龚大人一到州衙,安顿好家当仆役,第一件事自然是陪老婆回门,去总督府拜见岳家。
新姑爷上门,总督府摆了大阵仗迎接,开了正门,曲鹞的三个兄长携家带口地都在,龚忱也不怯场,带着老婆儿子威风凛凛地从前门一路走到正厅,见到望眼欲穿的岳父母,先跪下磕头行了个大礼。
岳父是个清癯和蔼的小老头,笑眯眯捋胡须的模样像个神仙土地公,岳母是个中年美妇,身型颀长英气逼人,人白得像团雪,两人连声召唤女婿免礼,客气得不得了。
龚忱抬头敬茶,恍然大悟,猪鹞承袭了亲娘的美貌白皙,人却长得像亲爹,娇娇小小奶里奶气,几位兄长皆似母亲,英武高大,她是家里最小的一只糯米团子,必然受尽宠爱。
果然,奶鹞扑进母亲怀里,嘤嘤诉说思亲之情,哭得梨花带雨,嫂嫂们都来哄她,哥哥们五六只手替她擦眼泪,一家子围着她转,曲老头也心疼女儿,挤不进去,只能站在最外边踮脚张望。
这里是猪鹞的老巢,娘家人多势众,全把她当宝,呵呵。
龚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老婆撒娇,心里盘算只要在她的地盘降服她,让她断了靠娘家翻身的念头,这辈子就只好俯首帖耳,乖乖任他欺负了。
“你们小夫妻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地过来不容易,上任前在家里住个两天,休息休息,去去路上风尘吧。”
“是,小婿听凭父亲吩咐。”
曲中堂让家里人一一来与龚忱相见,这是长兄,那是二嫂,一群朝天辫双丫髻的小萝卜个个头从姑父这儿分到了大红包,欢天喜地。
家里人看龚忱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哥哥们自然为妹妹高兴,几个嫂嫂则打趣小姑,说她家书中说丈夫长得怎么怎么好看,大家原本不全信,此刻一瞧,竟是真的,怪不得她每次写信都要把丈夫夸得天花乱坠。
“是么?”龚忱莞尔注视娇妻,“鹞鹞在信里怎么夸我的,嫂嫂们说来听听。”
“我才没夸你呢,嫂嫂们不许胡说!”曲鹞小脸晕红,狠狠白了龚忱一眼。
“你过来,到我边上来。”
“干嘛?”
奶鹞傻傻走过去,龚忱装模作样清清嗓子,忍笑答道:“不干嘛,就想让你离我近些。”
“……”
混蛋当众戏耍她,小奶鹞气得脑袋滚烫,又不好开骂,对他做了个“猪”的口型。
岳母瞧小两口打情骂俏,黏黏糊糊的,乐得眉开眼笑,从乳母手里抱过外孙,给他套上个长命金锁,又收了舅舅舅妈们一圈贺礼,小小骢虽认生,却瘪着嘴巴不敢吭声,眼睛巴巴地盯着爹娘求救。
龚忱只当没看见,为了讨好岳母,儿子直接卖了。
到了饭桌上,千杯不醉的龚忱陪岳父兄长们豪饮,毫不扭捏推辞,十足讨人喜欢。
曲鹞不解,在桌下轻轻拽他袖子,压着嗓子担忧劝说:“你喝这么多行不行的?以前在家里饮酒都是小口浅啜,可别逞强啊。”
“老头子江南出身,讲究冲淡风雅,在他面前谁敢大口喝酒?他自己酒量不行,还不许别人喝得比他多,大家都是没办法,装的。鹞鹞别担心,我酒量随我娘,掉酒缸里也没事,你看你夫君何时醉过?”
“……好吧,那你多吃点肉。”
傻鹞疼他疼得紧,龚忱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又去给岳父斟酒,满嘴花言巧语,不是夸大舅子们打仗英勇神武,就是称赞老婆持家能干,孝顺公婆。
一顿团圆饭其乐融融,阖家美满。
饭后兄嫂们各自归家,曲鹞带儿子到母亲房中晤叙别情,龚忱跟着岳父去书房谈正事,首当其冲要禀告的,便是当下朝局。
“听闻首辅因病在家修养,朝中政务,皆交由太傅温湛处置。”
“是,温湛奉先帝遗诏辅佐太后摄政,家父已将内阁政务悉数交予他了。”
“这位温大人老夫早有耳闻,当初是徐阁老的乘龙快婿,结果突然反水,一人挑了整个太子党,永嘉年间两次最大的朝局震荡,除了曹鷃落马那回,就是他闹的这次了。此人破有些奇才,圣祖对他网开一面,先帝更是宠信有加,连令尊也甚为器重此人,你与他共赴滇南出征,应该对其人颇为了解吧。”
龚忱想了想,岳父是地方大员,坐镇三边,位高权重,但朝局动荡,还是会影响到他。
现今亲家首辅空挂头衔,不理朝政,女婿又被外放丢到边疆,在他看来,曲家在朝堂上最牢最稳的关系倒了,通过龚家搭上温湛,才是最稳妥的。
“父亲,温湛此人,品性清正,为官谦兢,处事圆融不失仁厚,家父提携他既是惜才,亦是看重他的人品。最最要紧的是,他是太后倚仗的人,在朝中地位无人能撼动。他与小婿亦师亦友,我来固原赴任,本就是为了替他办事。”
“哦?”
曲老微微一笑,静等下文。
他早就猜到女婿不可能是单纯失宠外放,且不说他国舅爷的身份,光论在滇南死战求生的功绩,也没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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