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乱政,怂恿太后行不义之法,坏祖宗百年政体,断子孙千年生机,鸷狠狼戾,十恶不赦,伏乞太后罢斥贼畜以正朝纲还天下清明。”
他不敢给龚纾看这些,不想带去别苑被她瞧见,也懒得一一反驳,只大笔一挥——“不报”,无视群臣谩骂。
但奏疏不是私信,这玩意儿的内容是公开的,通政司收揽誊抄,内阁票拟,行人司派送,司礼监批红,科廊审阅归档,每一本都要经过那么多人的手,每一句骂他的话都有那么多人看过,几乎没什么人真能做到心如止水,云淡风轻。
日日骂,人人骂,口诛笔伐,太丢脸了。
真正独揽大权的龚肃羽,当初被群骂的规模都没这么大,与温湛不同,朝中拥护巴结他的人可不少。
温湛在油灯下疲惫地合上眼,蹙眉揉捏鼻梁,他们攻击他,是为削去太后臂膀,以为没有他,她势单力孤,便无法对抗朝臣,坚持变法,尽管整个内阁都站在太后这边,但只有他是她的宠臣心腹,是她最忠心的狗。
若她将这些人贬黜革职,那佞臣昏君的帽子他们俩就戴定了,他们更会以十倍百倍的气势闹得更凶,甚至聚众胁迫威逼君上。
此时此刻,温湛终于彻彻底底理解龚肃羽当初为什么拼着清名尽毁晚节不保,也要党同伐异,独断专权,非如此无法使他要做的事政通令畅。
理解,但依旧不愿效仿。
好在终归还有那么些正经做事的人,心思在社稷民生上,比如他糟心的小侄儿龚忱。
温湛曾因谎称私情一事写信向他致歉,也在信中提了朝廷出资设官局制造,用以安置无田地的流民及女子的设想,龚忱就此事多方考察,认真回复:
其一,榆宁河套之地不宜过多开垦耕种,土地应用于饲养马匹,改制加田赋时,小侄要整顿军屯官田与民田,先打个招呼,届时参我的本子必不会少,有劳世叔替我臭骂他们。
其二,秦地自古有耀州窑,纳纱绣及绞缬扎染。纳纱绣于纱网上布阵经纬施针刺绣,酷似织锦,华丽艳彩,久负盛名,温叔叔若觉得好,侄儿给您办个绣染织造的官局试行,以测花费收益,供朝廷户部计算之用。不过最好把南京织造的账给我瞧瞧,参考参考。
其三,徐兆的案子证据已交刑部核查,世叔叮嘱蔺老柳司寇和大廷尉,此案尽快,务必摁死他,侄儿已将固原徐氏亲族都封了门,就等着抄家收银子,抄来的银子替你办官局。
“……”
小混蛋一如既往地乱来,但温湛读完心情大悦,打算明日去户部及太仆寺调阅朝廷垦牧的卷宗和两京织染局的账,又要往刑部查阅巡抚徐兆的案卷。
他实在太忙,无法随驾一同启程,如果让她先走,他推迟两日,不知道小狐狸精会不会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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