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海市的夜生活接近了尾声,马路上的车流开始退散,灯光涌动的金色热浪冷却下来。
韶芍穿着宽大的男士运动服,缩在副驾驶上。她手脚被胶带捆住了,挣不开,也懒得挣。
这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被汤昭带出去。
路上的车辆已经很少了,汤昭打开了半扇窗户,让晚风吹进来。
夏夜的空气湿咸,韶芍把脸贴在玻璃上吹风,耳鬓的发丝轻缓飞扬。
“我们要去哪儿?”
韶芍打了个哈欠,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出城。”汤昭拉起了手刹,停在红绿灯前。
十字路口空旷寂寥,高挺的路灯下有成群的蚊虫舞动,影影绰绰。骑摩托兜风的青年听着摇滚乐停在他们旁边,背后坐着一个年轻姑娘,搂着他的腰。
音响开得巨大,滚石乐队。他们车里对比起来显得格外安静。
后座的姑娘踮脚,下巴放在爱人的肩膀上,不知道在说什么。头盔转了转,韶芍只能看见一个光滑的球面。
笑声在音乐间游走,像鱼一样穿梭在浅河的岩隙间,柔软,湿滑,泛着幽暗的鳞光。
她贴着玻璃看得出神,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她永远喜欢年少的热忱,如同喜欢在夏天穿着裙子扑向爱人怀里。
绿灯亮了,青年一踩油门,伴着后座姑娘一声尖叫,开着摩托车离弦而去。头盔下的长发,在半空溜成了一道轻烟。
音乐和笑声都远去,潮水退散般,马路上又恢复了寂静。
转向灯亮着,有“咔哒、咔哒”的声响。
韶芍坐在副驾上,汤昭坐在驾驶座上,安静的夏天坐在他们两人之间。
她扭头看了一眼男人,他不说话的时候面目温吞,目光失神地落在前方。
左转的绿灯亮了,车子没有发动。
韶芍瞥了汤昭一眼,出声提醒:“该走了。”
转向灯还在亮着,手刹没有放下。
汤昭看着前方失神,绿灯的倒计时结束,黄灯闪了两下,显示屏上的红色又重新亮了起来。
“怎么了?”韶芍皱眉,扭着头看他。夜深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酸涩,挤出来两滴泪,“不走吗?”
冷不丁地,男人突然说话:“你想去兜风么?”
韶芍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没有情绪,像杯白开水一样。
“你神经病吧?不想。”韶芍搞不懂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翻了一个白眼,头继续靠在玻璃上:“你最好赶紧走,这儿有监控,警局人脸识别,很快就能查到行踪。”
汤昭盯了她两眼,女人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按照他的年纪和阅历,不应该有突如其来的热情和幻想的。只是刚刚擦肩而过的青年,那些带着市井气息的平凡快乐与爱意,让人突然想要回归普通的生活。
有一瞬间,汤昭开始审视起来,朋友劝他养只宠物、多去公园里散散步的含义了。
男人收了目光,眼皮垂下来,皱起了眉。
刚刚的想法有点恶心。
又等了一个红灯,他们才慢悠悠地驱车走过路口。
夏日风吹,街头有点儿落寞。
手机震动,响了两三声,打破了车里的沉寂。
汤昭瞥眼看过去,显示屏上亮着K的字样。他转了一把方向盘,朝着旁边的一条小路开过去,并没有接听。
短暂的安静后,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K。
韶芍睁眼,挪动了一下身子,被铃声吵得有些不耐:“怎么不接电话呢?谁呀?”
铃声还在响,这一次对方没有提前挂断。
“刚刚在客厅的那个人,K。”汤昭握着方向盘注视前方,这一段路没有灯,是条穿梭在老平房之间的小巷,很狭窄,只能通过一辆车。
车灯前照,灰尘在空中飞扬,汽车在这条羊肠小路上一点点前行。
灯光把车内也映亮了,韶芍眯了眯眼,隐隐约约看见前面停了一辆车,把道路堵死了。
“唉,有车……”她刚想提醒男人,车子却一个拉闸停了下来,韶芍没绑安全带,跟着惯性直接撞在了前面。
“嘶……”额头被磕到了,韶芍双手捆着,也不能揉,疼得呲牙咧嘴:”你干什么?你……”
她一抬头,看见男人的面容严肃起来,愣了一下。
“汤昭?”
男人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她从来没见过对方这个样子。
韶芍大概意识到了什么,抬头超前看去。对面的那辆车子倏然打开了远光灯,照得她眯眼,视线一片白亮,什么都看不清。
“车门侧壁有把小刀。”汤昭顿了两秒,右手快速切了倒车档位,道:“自己把胶带割破,打好安全带。”
“什么?”韶芍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扭着头开始倒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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