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放声大哭起来。大约是她觉得安全了,又隐约知道这是梦境之中,哭得格外肆无忌惮。她说这里一点也没意思,所有人都在逼她,连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只想要季哥哥;她又说她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只想回家,让他现在就和她一起回去……她一边哭一边胡言乱语,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譬如这个“家”到底是哪里?而她究竟又是想同谁一起回去?那人大约也是听出来了,只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叹气着笑,哄着她,说她想如何便如何,若是不愿,他们现在就回去,只是她莫要后悔才好。她说:“我有什么可后悔的?我本就是为了来寻季哥哥,只要他愿意同我一起回去……”他道:“可是他若是不肯与你一同回去呢?”她止了哭声,哽了哽:“不会的,他不会的——若是他不肯,那我便同你一起走了。”他没再接她的话,只继续沉默地拍着她的后背。她却是察出了他的意思,一把推开了他:“你也不愿意?”他只是柔声道:“若你还想回去,我现在便可以依了你的意思——只此一次,我许你后悔。”若是换到之前,她大约就真会应了,毕竟她觉得自己是真不想修这个仙。可她刚受了些刺激,只觉得这一个两个,没有哪个是靠得住的,没有一个盼着她好,当即眼眶一酸,又要流下泪来。他仿佛瞧得有几分心疼了,伸手要来搂她:“如何这般委屈?我说了,若实在勉强……”她心下发了狠,一把拍开了他的手,道:“你走开,我可以自己回去。”他果然就收回了手,玩着扇子,笑吟吟地看她要如何做。她被他看得心下发狠,一把就推开了他,也不顾外面如何,径自就往外冲去。而这一冲,才发现外面居然是一片山间密林,树影幢幢,鬼魅似的黑黢黢吓人。她被惊得浑身发凉,下意识就想回去,可回头一看,哪还有先前的马车,连路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一处洞穴。再一愣神,她却连自己为何身在此处也想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自己当是刚刚离开了谁,然后逃到了这边,可再要细想,却什么也记不得了。就在此时,远处密林尽头的黑影仿佛突然动了一下,隐隐有簌簌的声响传来。她吓得一把捂住了嘴,摸着穴壁,慢慢朝身后的洞穴退去。这洞不深,很快就退到了尽头,手上传来的触感亦有了些变化,从冰凉湿润的石苔,变成了什么非金非木的……栅栏?她这才发现,先前洞穴中的光并非什么烛火,而是这栅栏发出的金红色光芒,那些光一阵又一阵地闪烁,像是活着的花纹似的,在漆黑的栅栏上游走流动。她直觉有异,不敢乱碰。偏巧此时外面一阵奇异的香味随风送来,浓郁异常,又带着点奇特的腥,她只稍稍一闻就觉出饥肠辘辘,仿佛已经饿了几天几夜,可再一回味有觉出隐约的恶心来。她转身,仔细嗅了嗅,确定自己从未闻过这般奇怪的味道:本能诱得她恨不能立即冲出去找到那香味的来源大快朵颐,可心底深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灵觉却告诉她,绝对不能出去。可还没等她继续动作,就便听身后传来了一点响动,仿佛是锁链碰撞的声音。她下意识回头,却只见得一团黑黢黢的影,活物般附着在那栅栏之上涌动着,像是随时会从那缝隙中流溢出来。洛水当即惊呼一声,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外跑去,可还没等她到了洞口,却发觉那外面光景愈发离奇古怪:只见大约二十丈开外后的一片乱石围着的空地之中,不知何时凭空架起了一口大锅,锅下燃烧着青碧色的火焰,而那浓郁的香味正是从锅中传来,更为可怖的是,一个约有八、九丈黑影绕着那锅手舞足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似人类,倒像是那志怪小说中的妖邪。也不知是否她先前发出的那一点动静引起了那妖邪的注意。它似是觉察到了她这边的动静,没再理那锅中之物,只托着枯木一般粗壮的躯体,一步一步地超她的方向走来。她何曾见过这般景象?当即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拼命向后缩去,可还没等她挪几下,便听得后面的栅栏亦格格作响,里面那东西发出奇怪的声音——“!……!¥……!”听着如同人类的沙哑低语。她根本听不明白,只觉得害怕极了。这前有妖后有鬼的景象让她几欲晕厥,可偏偏又晕不过去,只能低头死死咬住衣袖,防止自己喊出声来。而不过眨眼,外面那东西似已经寻到了她这洞口。它像是看不到这一线洞口般,只伸着四只黑爪在洞口上上下下地摩挲,一边摩挲,一边怪笑着。它声音不大,可洛水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妖邪尖着嗓子笑道:“是你……是你……我已经闻着了你的味儿——莫要以为有那臭道士给你的法宝就能躲过去,我就等在这里,就等在这里……”它等了一会儿,不见里面动静,便换了副嗓子,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吾儿、吾儿——那妖邪已经不在此地,你快出来吧!”话音未落,它又换成了个女子的嗓音:“夫君——你快出来吧,我好害怕啊……珊儿可还与你在一处?夫君啊……”“是啊,吾儿,若你还继续躲着,我们如何能离开?快快出来吧!”紧接着便是一个老妪的声音。若不是洛水看到这怪物的手上裂出了两张尖锐的口子,一边流涎一边模仿着人说话,或许真要以为外面是来了人。可她虽然心知这是假的,却架不住那妖邪一声一声地呼唤,而到了后来,她只觉得那一声惨似一声,听得她彷如胸口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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