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开始,对未来的焦虑几乎笼罩在每个学生头上。智美也不例外,眉头深锁着浓云般的忧郁,连上课,也不时唉声叹气。唐元注意到了,在下课时问她为什么。“我看不到我的未来,我不知道毕业后要找什么样的工作。尽管当导游可以留在家乡,但工资太低了。”智美回答说。她家来自农村,父母是老实的庄稼人,还有一个正在念高中的弟弟。“我妈说,想让我快点工作来养家,让我赚钱给弟弟娶媳妇、买房子。”唐元惊得张大了嘴,“你弟弟的房子为什么要你来买?”智美只浅浅叹气沉默。就在这静默的瞬间,唐元更深一步思考,从读大学到现在,她竟没想过自己要做什么。是从小养尊处优,浸润在蜜罐里太久的缘故吗?她自以为成熟大胆,但比起为生活所迫而早熟的智美,还稚嫩得多。智美也并不期待能从和唐元谈话的短短几分钟内摸清方向,只是当情绪发泄。她露出羡慕的眼光,“真好,小元你当初来到这里,并不就代表着我们是同一阶层的人。毕业了,大家又该回到原本的地方了。”唐元想苦笑。每人都有各自的难处,不过不被看到罢了。但看着明显被生活重担压住的智美,她也只能缄默。“其实也不是非想通不可。小元,你还有一个英俊多金的男朋友呢,跟着他就行了。”智美忧愁的语调中,掺杂着浓浓的羡艳。唐元听了不舒服,干脆挑起另一个话题问:“那你有想好要做什么吗?”“倒有一个。”智美从包里掏出一张宣传单,“这是前几天我在学校国际交流处发的,你看。”智美手指着单子上‘国际汉语教师培训’几个大字,说:“学校有和国外合作办学的孔子学院,最近有项目,在招学生去其非洲南美东南亚做中文老师。那边提供住宿,每个月可赚八千元呢。待个几年,就能有十几万啦!”十几万,唐元听着,这个数字不过是她银行卡里的零头而已。但的确,对于智美而言,是不错的收入了。“明天国际办那里刚好要开宣讲会说这个项目,我打算去听听。”智美说。唐元看宣传单看得入迷,完全被海报上异国情调的插图所吸引,听到智美的声音,猛地抬头,鬼使神差说:“我陪你一起去吧。”国际中文教师宣讲的内容并不复杂,大体是说选拔的条件,被选上后要培训的内容,任教地的环境等等。其中,老师特别强调了那边条件的恶劣,需征求家长同意,以及任教地是随机分配的,不支持个人选择。一路讲下来,智美打了退堂鼓,唐元却心动了,在散会后还追着老师聊了许久。智美在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后,看到唐元出来就火急火燎冲上去。“小元,你不会看上了吧?我都不想冒风险去挣这个钱,更何况你呢?”“我…只是了解了解。”唐元只能这样回答她。每天和易一凡依旧是惯例约会。唐元做了冬阴功火锅,邀易一凡来家里吃饭。把虾和花甲爆炒后加柠檬水煮,水开后把锅转移到餐桌上。再配上鱼露青椒蘸料。鲜辣开胃,令人食指大动。唐元没动筷子,看着易一凡吃饭,突然问:“怎么样呢?”易一凡剥了一个虾扔到唐元碗里,又不紧不慢回答:“爽口,很喜欢。你做的,我都喜欢。”唐元早悄悄报名了国际中文教师培训,学了剪纸古典乐民族舞等,就连这道菜,也是上周一位烹饪老师教的。而现在,易一凡对这道菜的肯定,听上去就像是对她这份“执着”的肯定。
唐元思虑着,忧心忡忡,试探性问:“一凡,我做什么事,你都会支持吗?”易一凡埋头吃菜,连头也不抬,“那么你呢,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吗?”他说得很慢,仿佛早猜透了她的意图。但谁也不肯戳破。吃完饭,易一凡承担了洗碗的活,全程都没说话。唐元坐在沙发上,也沉默着。洗碗完毕,易一凡解下围裙,擦干湿润的手,来到沙发跟前,又打破静默:“维也纳宫廷乐团这周末要在海岛音乐厅演奏,机会难得,我买了两张票,一起去听吧?”友好又疏离的约会邀请。在说话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一丝热恋的暧昧。唐元木楞抬头:“好…好啊。”生活就这样继续着。大四这一学年开始时,唐祁山主动来了电话。这三年多来,唐元从未回过梧城,他也很识相从不主动打扰,只是每个月按时汇生活费过来而已。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唐元破天荒感到了一丝愧疚,以及无尽的慌乱。“喂。”“元元,你大学最后一年的学费我已经帮你交上了。”那头沧桑的男声传来,尾音震颤,像是年老了,又像是因为紧张。“嗯。”唐元不知道回答什么,也不主动叫他,只回了一个语气词。“那个……”他犹豫许久后将心底话和盘托出,“你毕业有什么打算?升学的话,这边我找一个中介,争取申一个美国的学校,拿到金融类的offer,你念完书后直接回公司锻炼。如果想直接工作,不那么累的话,我这里认识了几位老板,他们的公子跟你年龄相当,处处也是可以的。”唐祁山又强调,“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过去。”父女二人断联许久,唐祁山哪里知道唐元早交了男友。唐元在想是否要把易一凡告知。他们仍是一对人人羡慕的情侣,依旧在正常约会着。然而,心内的某种无力感却最终叫她放弃了。“我有自己的安排。”“是什么?”唐祁山追问。最后的分配地点还没定下来,唐元自己也不知道结果。加之也厌烦唐祁山的询问,只随便糊弄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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