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将这粉饰为必然的事情、生存的定律,没人需为此生起歉疚或同情,省下道歉或安慰说话暖肚。我的思绪出体神游,绕着女上司打圈飞,带笑静观她的丑态。时间流动减慢,以便思绪看清每一细节。胀红了的大块肉脸上,是奇大的圆眼。搽了桃红唇膏的两片薄唇毒辣不饶人,两隻大牙间,偶尔喷出臭人的唾液,向眾奴传递指令。硕大体型冠绝全公司,特别是腹部和臀部,肉腾腾的、圆润的,该是很好生养,能够百子千孙……渐感没趣,我的思绪先行远飞,飞至女厕去。静待。直至麻目的身体前来会合。心神合一之际,一隻大蚁凑巧路经厕格。我毫不犹豫,一指按扁牠的头。头部受压向下栽,肉腾腾的、圆润的腹部反倒顺势往上翘,幼小的触肢连挣扎的时间也没有,就此永远凝住。诡异的快意透彻全身,毛管直竖,头皮发麻。我笑了。为牠的遭遇而笑。(03)下班,清吧内消遣。店家欲以昏暗灯光打造情调。可在我看来,这更像成本低廉的地底矿洞的老旧照明灯。竭尽全力,也照不出应有的亮度来。勉强看到距己十步的前方,我需要依靠前方男同事的古龙水气味去辨别路向。九曲十三弯。好不容易,我们在位于一隅的小梳化坐下。我从餐牌挑了橙汁、煎鸡翼和炸鱼柳,他要了鸡尾酒和花生小吃。摘下眼镜,看不清世界,我方能开怀起来,好好放松。边吃边喝边聊天,骂天骂地骂上司,好不痛快。酒过三巡,醉态浮现于男同事脸上。我劝他不要再喝,马上回家休息去。他不依,反而多点一杯鸡尾酒,硬要我饮。「你不是只怕蚂蚁而已吗?为何现在也怕酒?」男同事指着我的橙汁哈哈大笑起来,笑我孩子气。笑的时候,两隻门牙显得不合比例的大,甚至略略变型,像一对弯月。「我不大喜欢喝酒……」我怯怯推却。怕酒,也怕他。是照明不足的缘故?是摘下眼镜的缘故?我竟看见男同事不成人形。黯黄灯光糢糊地勾勒出他的奇特身影:头小,胸小,腹大。「还是……」他以极其鬼魅的姿势地趋向我,凑近我耳边:「你根本不会喝酒?」不知他是有心或无意,舌尖碰到我的耳珠,留下丁点湿润,散发淡淡酒气。我全身泛起一阵酥麻,思绪乱转乱窜。「蚂蚁是用分泌物的气味来进行交流的。」中学的生物科老师不懂授课,课堂很沉闷。见我呆住,男同事放胆张口噬向我,予以强攻。「蚂蚁用两个大牙叮咬的方式进行攻击或自卫。」生物科老师如斯说。双唇交叠,双舌互缠。他在我口腔留下微酸。他说,他喝的是「威士忌酸酒」,是一款经典的鸡尾酒。「蚂蚁叮咬时会分泌出蚁酸。」生物科老师的教诲,我永世难忘。威士忌、柠檬汁、砂糖、苏打水混合起来,成为怡人的清新。我喜欢这徘徊于清醒与醺醉之间的芳香,好比挣扎于自由与奴性之间的耀眼花火,诱人,伤人,杀人。一口气乾掉一整杯。醉倒。其实,真正的我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不过会偶尔做白日梦,幻想自己是一隻蚁,过着那种没头没脑的生活。那种生活很乏味,只懂遵循本能的驱使,为族群盲目付出。无他,这就是生存!还是……其实,真正的我只是一隻蚂蚁,不过会偶尔做白日梦,幻想自己变成人类,过着那荒唐无稽的生活。那种生活,是有目的的付出,带有希望的付出。每天朝着那所谓的「希望」跑,多奢侈!无他,这就是意义。意义,在哪儿?哪儿?伸手不见五指,男同事的气味笼罩着我。哪儿?他六肢并用,爬上我的身,不停游走于每吋肌肤。哪儿?腥臭的触角四处探索,想要找出通往洞穴的道路。婚飞。半透明的翼身折射出谜样虹光,为沉闷的周遭添上一份诱惑气息。血脉沸腾,灵慾飞昇。幼长的薄翼亢奋张开,拍动声浪不绝于耳,重覆又清脆,拥有催眠的魔力。明知是万劫不復的境地,偏偏抵受不了诱惑,一头栽进浑水里。交尾,着地。他是我的爱,我的选择。我紧紧拥着他,盼在他失去知觉前,尽量给他一丝温存。可悲或可喜?他的生命只为寻欢而诞,寿命终结于极乐之时。该笑或该哭?我的双翼悄然脱落,说明我已进入生命的黄金时期,有能力落地生根,繁衍后代。但,我的自由同时告终……翌朝,我被食物的香气唤醒。披着被单,躡手躡脚走到房外去。男同事正手忙脚乱地在餐枱上延开一顿丰富的早餐。「早晨……」他的笑容带点靦腆:「来吃吧。给你买了粟米粥,质地绵绵的。」我没开口回话,衝前紧紧抱拥他,懒理掉落地面的被单。我以为他已然死去,有如交配后的雄蚁。(04)假期,医院。妈无故在客厅昏倒,撞伤了头,被送到医院。病因未明,有待检查报告出炉。家中各人泪眼涟涟,围着妈的病床,十分忧心。这种沉重气氛,令健壮的人也难免感到窒息。难怪,妈向来心广体胖,在医院躺了没两天,已然双目无神,瘦骨如柴。妈是个典型的传统妇女,家庭观念甚重。她身体力行,竭力维系家庭完整,献出一切:金钱、青春、时间、前途、心血、个人自由……每个认识她的人都会称讚她是个好妈妈、好妻子、好姐姐、好女儿。但我从来她不觉她是个好「人」。她不是人。她是蚁。妈是家庭里的蚁后,没有统治权,但各人自然而然会以她为家庭核心,万事以她为先。在妈面前,家人之间即使心病再多,大家总会给她几分薄面,假笑暂泯恩仇。家庭和睦,听来是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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